電話接通后隋懿先說話:“喂,你找我?”
幾乎是聽到聲音的這一刻,寧瀾鼻子猛地一酸,突然想哭了。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仰起頭把眼淚硬憋回去,迅速找了個背對風口的地方,說:“嗯。”
“什么事?”隋懿問。
寧瀾在剛才短短的十幾分鐘里,想了許多要說的話,現在在哪里,早飯吃的啥,年過得好嗎,長胖了嗎,猜猜我在哪兒……還有上次沒發出去的那四個字,他也想對他說。
可真到這個時候,他反而說不出口了。
說起來有點可笑,他還期望著有朝一日跟隋懿展開一段平等的關系,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向他示弱。
“我可以再跟你借點錢嗎?”寧瀾喉嚨苦澀,話語艱難,“等拿到片酬就……”
隋懿并沒有耐心聽他說完,直截了當問:“要多少?”
手機上收到轉賬提示,寧瀾在網上買完票,沒有立刻起身離開,而是在小區門口的路牙上繼續蹲著,直到手機最后一丁點電耗光,才揣回口袋里,站起來往火車站方向去。
他有些遺憾,又覺得慶幸,如果隋懿剛才哪怕隨便問一句怎么了,為什么要錢,他說不定會腦袋一熱,把滿腹的傷心和委屈都向他傾訴。
幸好他沒問。
寧瀾再次坐上火車的同時,隋懿正看著他的父親被推進手術室。
昨天老師給他打電話時,他還以為這兩人又在耍什么手段,一會兒這個倒下一會兒那個生病。聽到電話里隋承壓抑不住的咳嗽聲,才意識到可能不是在誆他。
昨天晚上他驅車到醫院,按照老師發過來的房號摸到病房,隋承安靜地躺在床上,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比上次在劇組賓館樓下見到時更加憔悴。
他不再接受父親的給予,不代表他在這樣的生死關頭真的能棄自己的親生父親于不顧。
手術燈亮,隋懿把同樣病著的老師送回病房,然后回到手術室門口繼續守著。幾個小時后,醫生出來告訴他手術很成功,等到護工到崗,他才離開。
路上車里放到aow的歌,聽見寧瀾的聲音,他恍惚想起早上寧瀾給他打了個電話。
他有點不放心,在等紅燈的時候回撥過去,連打三遍都沒有接通。
隋懿嘴角上挑,彎成一個自嘲的弧度。那家伙開口就是要錢,達到目的了當然懶得再搭理自己。
笑容只在臉上維持幾秒,便消失無蹤。隋懿一整晚沒睡,把手機扔回中控臺上,疲憊地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