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剛剛握住他的手,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被他猛地扣住手腕,一個翻身抵在了墻上。
她有一瞬的緊張,很快便調整了過來,迎上他的視線,眨了眨眼,“陛下怎么了?不愿意臣妾為您束發嗎?”
謝不歸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了她半晌,喉結一動,低低地說:“嗯。”
他緩緩退開,轉身背對著芊芊,走到窗邊吹著迎面而來的寒風,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仿佛是在將身體里的熱量釋放出來。
不過須臾,他的眼神變得平靜,呼吸也變得深長而均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和理智。
再轉身面對她時,男人依舊是那副清冷如仙,斯文矜貴的模樣,唯有那散亂而下的長發顯得有幾分凌亂,不夠端莊。
芊芊已然執了一把梳子,正笑吟吟地立在那矮幾前,看著他。
謝不歸長腿一邁,朝她走去,撩袍落座,頓時間,滿頭烏黑的長發散落下來,與雪白的衣衫糾纏著,月光灑落如霜,襯得男人像是一株仙氣飄飄的玉桂,每一根延展伸長的枝葉,都散發出陡峭的寒氣。
芊芊輕輕地將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后開始梳理他的長發。
手指輕柔地穿過他的發絲,每一根發絲都仿佛因為她而變得溫順和聽話。
她細心地梳理好他的頭發,然后用一條樸素的發帶將它束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看向鏡中的人。也與鏡子中的人,視線相接。
謝不歸似乎又變回了那個莊重、潔凈、高不可攀的君王,他神情冷淡地回視著她。
下一刻,柔軟的手臂從男人身后纏來,女子跽坐在他身后,環抱著他的肩背,在他耳畔輕柔地說:
“還記得么,陛下曾經也是這般給我梳頭的……”
那是她剛來鄴城,水土不服的那段時日,他每一天都守在榻前,親手喂她湯藥,替她梳頭穿衣。那時那人,那樣的好,她是想過要與他廝守這一生的。
可惜,全都回不去了。
她在他白玉般的耳垂邊溫言細語,如同妖魅一般呢喃道:
“這一生,妻子的頭發只有她的夫君能綰。同樣,夫君的頭發也只有他的妻子能束……”
謝不歸忍不住抬手,覆蓋在她纖柔的手背上,低聲。
“我從未忘記。”
“是么,”
她緩緩貼近,臉埋進他寬闊的肩背,如同小貓般的嗚咽聲,在他耳畔低低響起,“我還以為,夫君早已把那些過往,盡數忘了……”
謝不歸的心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揪住,她的每一次抽泣,都像是一條帶著倒刺的鐵鞭,在敲打他的心門,讓他感到強烈的難受和痛楚。
他轉過身來,拉過她的身子,輕輕捧起她的臉,手指擦去這張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
他啞聲道:“你要什么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