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
他臉色那樣冷,聲音卻輕柔下來,甚至帶點誘哄的意味。
芊芊太陽穴突突地跳,尖銳的疼傳至四肢百骸,讓她渾身難以控制地輕顫,卻不計一切后果,一股腦地說:
“看來是我猜對了,陛下未能討得鄭娘子歡心。如果我是鄭娘子,我也一定會對陛下敬而遠之。”
“嘴上說著真心悅愛鄭娘子,又去招惹旁人,這樣的你也配得到女子的真心?”
“莫說鄭娘子我也感到無比惡心。”
謝不歸垂著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像是被“惡心”這兩個字給震住了。
半晌,男人提起唇角,俊美的臉上極緩慢地擠出來一個微笑,那微笑在他臉上仿佛是畫上去的,不協(xié)調(diào)到了僵硬恐怖的地步。他脖頸上青筋抖抖地聳立起來,皮膚底下涌出縷縷赤紅,指骨于身側(cè)死死攥緊,像是要突破皮膚頂出來一般。
芊芊總算是拿住了他的軟肋,說到了他在意的地方,他果然只會對鄭蘭漪的事有反應(yīng)。
“就算你是皇帝又如何。”
“若你沒有這個身份,根本不會有人喜歡這樣的你,你永遠得不到你心愛之人的真心。”
“好,你很好。”
謝不歸突然放松下來,他眼里滲出的笑意,溫和如春風(fēng),卻讓芊芊渾身發(fā)冷。
“你很有骨氣。”
他贊許地輕嘆著,視線仍然緊緊攫著她毫不偏移,卻一步、一步、一步地后退,每一步都像是經(jīng)過了精準的計算,忽然,那一只繡著龍紋的靴,踩住了腳底下什么東西。
“希望一會兒戚妃求朕時,也能這么有骨氣。”
咔嚓。
碎裂的聲音響起。
“不要!”
芊芊瞳孔驟然緊縮,猛地撲到他的靴子旁,阻止他踩碎那個陶罐。
可他踩得那樣實,那樣用力,她看到那只白白胖胖的卻死蟲在掙扎、扭動,如果它會說話一定會歇斯底里地尖叫好疼好疼好疼——
卻根本無法撼動這個冷酷的男人,一分一毫。
謝不歸輕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就是為了它,和朕曲意逢迎?一條蟲子,也值得你如此情真意切,不惜用上種種招數(shù),連同與朕的……”
他垂眼,視線劃過那條跌落在地的風(fēng)鈴,又落在她傷痕累累的手腕上,眉心一緊,倏地嗤笑一聲:
“甚至,以鮮血供養(yǎng)這種低賤的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