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鞋上,一對銀蝶兒輕顫。
一只瘦骨伶仃的手,皮膚下青藍色的細小血管清晰可見,指尖輕輕拈住裙擺,往旁邊避了一避。
風吹過,長及垂地的裙擺,泛起淡藍色的漣漪。
她鬢發和耳垂間的銀飾被風吹動,叮響清脆,襯著那張低垂著的臉。
面對眾人避之不及的惡臭污穢,芊芊面不改色,安靜得如同一具無知無覺的木偶。
半晌,她抬眼,唇揚起,輕輕一笑。
周遭聲音倏然寂滅。
為這怪誕的一幕,這樣一張三月桃花般嬌艷的臉。
一抹鮮妍初綻的笑,晃花了人們的眼睛。
這位新帝的發妻,南照來的異族女,她是真的漂亮。
與時下流行的嫻靜端莊不同,那是一種飽含生命力的、不受束縛的美,有種致命的吸引,令人難以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有人小聲說:“這南蠻女居然還笑得出來,莫不是瘋了?”
“……定是她飼蠱下蠱,做賊心虛,曉得往后要遭報應,就想裝瘋賣傻逃過懲罰,好重的心機。”
“既知我家小主人會蠱,你們一個個的,還不把嘴巴放干凈點!”
這一時,芊芊身邊的綠衣宮女終于忍無可忍,站出來,大聲說道。
她一雙眼睛瞪得滴溜圓,手指著這些幸災樂禍的人群,高聲說:
“到時候把蠱蟲往你們身上一撒,頭臉都生滿爛瘡,叫你們哭爹喊娘的痛上個三天三夜,就知道厲害了!”
那叫得最兇的幾個聽了,嚇得臉色一白,肩膀一縮。
嘴里嘟嘟噥噥地咒罵,卻不敢再出言侮辱,怕被蠱蟲害了命去。
一時間,周遭只余私語竊竊。
“娘娘。”
忽然,一人擋住了芊芊去路。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監,駝著背,瞎了的眼不住地往芊芊臉上瞅。
方才正是他一腳踢翻恭桶,意在給這戴罪入宮的宮妃一個下馬威。
錢守之在御馬監當值,手上有些實權,在宮中一向是橫行霸道,無惡不作。
去了勢的閹人,仍念著那檔子事,早年便因weixie宮女受了杖刑,背上打斷幾根骨頭仍死性不改,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宮女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