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偏僻不說,院子里還生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門窗的木頭早已腐朽,風一吹便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聲,仿佛亡魂的低語,荒涼、陰森。
不太像是給人住的地方。
據傳聞,前朝有位皇后便是自縊于此。
小太監不動聲色打量著這面容姣好的女子,陛下的意思,像是要讓她自生自滅了。
鄭娘子得到的待遇卻與這一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前者是陛下登基的第二天,便刻不容緩,寶馬香車、豪奴開道,接進宮里的人。
自正門入,經廣陽門,過午門,直至后宮。
彼時金鐸聲響徹天地,那載著鄭娘子的馬車,車身所裝飾的金、銀、瓔珞與翡翠,看了叫人瞠目咋舌,艷羨不已。
那才是陛下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人。
無論是奴仆還是住所,樣樣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底下的人更是絲毫都不敢怠慢,哪會遇到如今日這般污糟不堪的事。
如今宮中人人皆知,陛下對他的發妻,和對鄭娘子,完全是兩種態度……
若說后者是天上的云,那么前者,便是地上的泥。
小太監想到這,眼角余光下意識便往芊芊的臉上瞟去。
本以為會看見恨怒,不甘,卻見其不悲不喜,抿著唇,眼中幾乎沒有情緒。
她穩步踏入宮門。
“往后日子不比從前。翠羽,咱們要事事親為了。”
她背挺得很直,裙裾和衣袖被秋風吹起,鬢發間的銀飾如星子般閃。
似乎下一刻這個人就要化為碎片亮晶晶地潰散在風中了。
小太監剛咂摸出一股子凄涼幽怨的意味出來,就見女子不緊不慢地挽起袖口,在手肘處扎緊,彎腰拔起了雜草,絲毫不懼那茅草上的尖刺會割傷手指。
她的手臂蒼白而纖瘦,腕處纏裹著厚厚的紗布,隱約滲出刺目的鮮紅。
那是……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