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歸不語。
他長眉揚起,神色微露了鋒芒,眸光卻愈發叫人捉摸不透。
視線冷淡挑剔地落在她身上,從頭打量到腳,忽皺眉道:
“你既然進了宮,便是大魏的妃,所著服飾,所佩之物宜遵宮中之制,不得異于常儀。”
她愣了好久。手捏緊了裙,半晌,低低說:
“這是南照的喪服,陛下你,當真不知么?”要很用力才能從齒關,擠出這一字一句。
真的,不知嗎。
那個為與她更加親近,會咬著木塞,一字一字學習她家鄉語言的郎君。
會不知道,她故國的習俗嗎?
會不知道,逢紅白之事,身為南照人,要穿什么樣的衣服,戴什么樣的首飾嗎。
“朕應該知道么。”他淡哂,一雙昳麗長眸微抬,“你為她服喪,本就不合宮規,朕寬容不予追究,卻也不是你放肆妄為,越禮違制的理由。”
忽然就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她手指掐入掌心,猛地抬起通紅的一雙眼,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
“她?你怎么能這么冷冰冰地談論她,就好像在談論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她不明白,情蠱真的能叫一個人變得面無全非嗎?還是說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那七年,只是收斂了性子、在情蠱的影響下扮演一個她需要的完美的郎君?
“謝不歸,她也是你的骨肉……”
與她的悲憤截然不同,他淡漠平靜得過分,宛若九天之上無情無欲的神佛:
“無論如何,你既身為大魏宮妃,便當拋棄過往,履行職責。宮中之法,自當謹記,國之禮儀,更應恪守。”他緩緩說,“為示忠貞,凡與異族相關之物,你,皆應舍棄。”
異族?
她輕笑,踉蹌著后退,多少句南蠻女,卻原來抵不過他一句,就這一句。
萬箭穿心。
原來在你心里我終究是個外人,是個……不祥之人。
喉間一腥,強行咽下去,低了眸:
“是臣妾不敬,臣妾知罪。待過了……她的百日,臣妾便換回宮妃的裙裝,絕不墮了天家威嚴,令陛下顏面有失。”
“只是,”她突然抬頭,目光釘在那錦囊之上,“此物到底是臣妾的愛物,不知陛下可否高抬貴手,將它還給臣妾。臣妾會好好收起來,必不示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