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撲哧一聲破涕為笑,伸手揩拭臉上的淚珠,“你已經(jīng)昏迷了一天一夜啦,姐姐可擔(dān)心壞啦。”王亦君喉中干渴,發(fā)不出聲來,只是伸手指指自己的嘴。雨師妾柔聲道:“想要喝水么?”取過一個羊皮壺,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唇邊,先滋潤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緩緩地倒了進去。
清涼甘甜,竟是花蜜。蜜水入腹,體內(nèi)燥熱稍有緩解,精神也振奮了一些。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斜倚在雨師妾的懷中,全身被黑色長袍里住。兩人騎著象龍獸朝前飛奔。雨師妾抱住他的腰,朝上扶正,他坐直了,四下環(huán)顧。陽光耀眼,樹木倒掠,只瞧得片刻就頭昏眼花,煩悶惡心之意涌將上來,腹內(nèi)那燥熱之氣直貫?zāi)X頂,登時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夜里。他斜斜靠在一株榕樹上,榕須在夜風(fēng)中輕輕搖擺,面前一條大河,河水波光粼粼。
雨師妾在河邊清洗某物,身側(cè)橫亙了一只小山般大小的怪獸尸體。瞧見他醒來,雨師妾歡喜不已,跑過來朝他說話。但他耳中轟隆作響,竟一句話也聽不真切,只瞧見她美艷的笑靨上沾了點點污泥,仿佛春泥桃花。王亦君微微一笑,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泥點,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又撲簌簌的落下來。
王亦君體內(nèi)熱浪翻滾不息,寒熱不定,正想說話,胸口又被幾道真氣狠狠撞著,窒悶之下,又昏迷過去。
迷迷糊糊間,聽到雨師妾的呼喚,感覺到柔軟的手指輕輕分開他的嘴唇,溫軟濕潤的嘴唇壓在他的嘴上,將一股冰涼苦澀的液體灌了進來。
王亦君昏昏沈沈,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依稀覺得靠在雨師妾的身上,軟玉溫香,依偎著跑了很長的路;吃了不知多少研磨成液體的東西,或酸或甜或苦,有時還摻雜著她冰涼的淚水,苦澀的滋味在舌根泛開,一滴滴滲入他的心底。
第三次醒來時正是黎明,他躺在厚厚的羊毛氈上,頭枕在雨師妾修長柔軟的大腿上,雨師妾癡癡地瞧著他。
晨星寥落,朝露在草地上閃閃發(fā)亮。東方魚肚白,萬縷霞光突然沖天而起,一輪艷紅的紅日噴薄而出。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鍍上一層金光,她眼角的那滴淚珠滑過潔白的臉頰,在朝陽下閃過七彩的眩光。
王亦君呆呆地瞧著她,心想:“倘若她不是水族的妖女,倘若我沒有遇上仙女姐姐,定要親她一親,將她的眼淚吻去。”心中突然大痛,那狂熱的真氣剎那間爆發(fā)游走,他啊的一聲大喊,再度昏迷。
此后斷斷續(xù)續(xù)醒來多次,有時瞧見雨師妾在研磨一些奇異的花果,有時瞧見她在清洗怪獸身上取出的各種珠子,有時瞧見她怔怔地望著他,雙眼紅得如同桃子。恍惚之間又吃下許多奇奇怪怪的汁液。冰涼的汁液滑過咽喉,全身清涼。體內(nèi)燥熱之氣也逐漸停息。
那夜醒來之時,雷聲滾滾,烏云翻卷,暴雨傾盆。他與雨師妾坐在一個透明的黑色圓球里,雨水擊打在黑紗罩上,不能滲漏進來,徑自下滑。雨師妾全身赤裸,盤腿而坐,雙手抵在他的胸上,一股清涼的力道源源不斷地涌將進來,周身運轉(zhuǎn),將他體內(nèi)的真氣導(dǎo)引得川流不息,舒服之極。他突然發(fā)覺她的肩膀與手臂上多了十幾條細長的血絲,恍恍惚惚想來,逐漸記起曾瞧見她近身搏殺巨大的怪獸,剖取怪獸體內(nèi)的珠子。難道這血絲便是與怪獸相搏時留下的么?可她有駕御萬獸的蒼龍角為何又要親身相搏呢?諸多困惑涌將上來,迷糊間又沈沈睡去,夢中隱約感受到吹氣如蘭的氣息和潮濕溫暖的吻。
大雨滂沱,閃電接連亮起,照得王亦君沈睡的臉如玉石雕琢一般。臉上微微掛著一絲無邪的微笑,是在夢中想著她么?雨師妾溫柔地望著王亦君,癡癡地想。
十六年來,自己再也未曾愛上任何男人。想不到今日竟然對這十四歲的少年如此動心。那日見王亦君發(fā)狂倒地,她心中懊悔,難過不已,竟然痛哭失聲。此后只要瞧見王亦君在夢中痛苦呻吟,她便忍不住心如針扎,流淚難過。這三天流的眼淚竟然比十六年間加起來還要多。難道命中注定她要與這少年有一段緣分么?
這少年體內(nèi)十五道霸道已極的真氣,沖擊肆流,如果不加引導(dǎo),三日之后必然五臟六腑、周身骨骼碎裂而死。當(dāng)日她以內(nèi)力疏導(dǎo)他體內(nèi)真氣時,竟然被那雄渾的真氣震飛出數(shù)丈之外。勁力之強,當(dāng)真匪夷所思。這幾日帶著王亦君四處奔走,殺死了十七只巨型靈獸。生怕蒼龍角的凌厲聲音,重傷王亦君,她不得不徒手搏殺十七只怪獸。取它們的靈珠與諸種仙草靈果混合,研磨成清涼斂氣的藥水,日日喂他服下,這才將那至剛至烈的真氣逐漸降解。
每夜至陰時分,她便要與他赤身相對,以純陰內(nèi)力引導(dǎo)他體內(nèi)的至陽真氣緩速周轉(zhuǎn),散布到丹田以及全身蘊氣大穴。今夜疏導(dǎo)之后,那十五股真氣已逐漸化入他經(jīng)脈與氣穴之中,日后只需每日運氣導(dǎo)引,便可逐漸吸納為用。
只是他傷病一好,會不會又象那夜那般,悄然離去呢?想到此處,她登時心中劇痛,眼淚又不自禁地涌出。
昨日禁不住好奇,展開神帝的血書偷看。她冰雪聰明,稍加推斷,便猜到來龍去脈。但想到神帝已死,她非但沒有絲毫慶幸,反而有說不出的擔(dān)憂。以他大哥的性情,倘若知道神帝已死,真會善罷甘休么?
這一夜她坐在王亦君的身側(cè),思緒萬千,柔腸百轉(zhuǎn),直至天明。
翌日王亦君醒來時,晴空萬里,陽光媚好。體內(nèi)那興風(fēng)作浪的真氣已大為安分,雖仍偶有竄起,但那郁熱煩悶之氣已一掃而空。丹田內(nèi)熱息周轉(zhuǎn),精神熠熠。他依舊是靠在雨師妾雙乳之間。那甜美的氣息撲鼻而來,令他砰然心動。悄悄抬頭一望,含羞帶赧的雨師妾正用那剪水雙瞳凝望自己,抿嘴微笑。
只見她生得體態(tài)纖美,面容清麗,一襲絲衣猶掩不住凹凸有致的嬌軀,胸前那對小乳鼓蓬蓬的,端的是誘人遐想,偏是那雙秀眸,顧盼之間端莊如大家閨秀,不含媚淫之意,正是絕代佳人,不脫空谷幽蘭之秀色。看上去妖艷依舊,只是臉容頗有些憔悴。想來這幾日奔波轉(zhuǎn)徙,很是勞累。
王亦君心中暗暗感激,泛起異樣的感覺,忍不住側(cè)頭吻在她雪白柔軟的胸脯上。雨師妾“啊”的一聲,渾身酥軟,竟然滿臉飛紅,有些害羞,伸手重重地掐了一把王亦君的大腿,嗔道:“討厭。小壞蛋一醒來便這般不老實。”王亦君吃痛,口中亂叫。雨師妾大驚,但見他嘴角微笑,方知上當(dāng),揮手輕輕地抽了他一耳光,啐道:“病好了么?這般精神。早知不替你醫(yī),讓你再昏上三天。”
王亦君微笑道:“痛在我身,疼在你心。我要是再昏迷,仙姑妹子豈不是要哭干眼淚么?”雨師妾格格笑道:“美得你么?什么仙姑妹子仙姑姐姐的混叫,姐姐叫雨師妾,可記住啦。”王亦君道:“雨師妾?又是雨,又是濕,又是泣的,難怪這么多眼淚。”他挺挺胸道:“我叫王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