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恍然。正說話間,隱隱聽見下方傳來歡呼之聲。眾人隔窗下眺,只見一片巍峨山脈上,人如蟻群,正朝著他們歡呼雀躍。當(dāng)下陸吾指揮眾飛車,在山頂盤旋了幾大圈,徐徐落地。方甫降落,倪長老、芙麗葉公主就帶著纖纖、拔祀漢及眾長老圍了上來。
王亦君與蚩尤等人從車上跳下,纖纖大喜,狂奔而來,拉著兩人的手,笑道:“臭魷魚,聽那病癆鬼說你死了,我可擔(dān)心壞啦!你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蚩尤從未見過她這般關(guān)心自己,登時面紅耳赤,心中亂跳,一時倒有些局促不安起來,嘿然笑道:“說來話長……”
纖纖扮了個鬼臉,笑道:“既然話長,那就以后再慢慢說吧!”突然瞧見姑射仙子與武羅仙子從車上翩然而下,小臉登時又陰沉下來;當(dāng)下把臂纏著王亦君,溫言軟語,極是親密。別人瞧在眼中,直如金童玉女一般,暗暗稱羨。
說話間,拔祀漢、天箭、黑涯等人與王亦君、蚩尤一一相見,極是歡喜。眾人共經(jīng)患難,這份交情更顯深厚。就連那冷傲寡言的天箭,也不禁臉露微笑,稍稍健談起來。
漫山突然響起雷嗚般的歡呼,原來陸吾傳達(dá)白帝諭旨,赦免涉嫌謀叛的長老的罪責(zé),既往不咎;并將于此后數(shù)月之內(nèi),陸續(xù)運(yùn)來衣糧物資,派遣諸多工匠,與寒荒軍民一起重建家園,疏治大水。
王亦君等人相視而笑,均覺心中大石安然落地,喜樂快慰。當(dāng)夜,八族在皇人山上歡慶,酒水雖然不足,但眾人情緒高昂,盡興而散。
星辰漫天,簧火寥落,眾人都已各回山洞歇息。王亦君將玄玉榮英送與蚩尤喂服,又助他調(diào)整真氣,修復(fù)經(jīng)脈。調(diào)息既畢,兩人聽著山下滔滔洪流的轟聲巨響,心潮澎湃,轉(zhuǎn)側(cè)難眠,遂又如從前在東海島上一樣,悄悄起身,一齊坐在山崖邊,仰望蒼穹,談心聊天。
兩人自離開束海,西赴大荒以來,聚少離多,各自經(jīng)歷之事也都應(yīng)接不暇,很少傾談過;此次重逢,都覺得有一肚子的話要和對方傾訴。山崖無人,唯有濤聲滾滾,兩人迎風(fēng)而談,天南地北,極是快意。
王亦君嘆道:“咱們來大荒這些時日,當(dāng)真發(fā)生了好些事情。好在昆侖山在望,纖纖總算平安無事。”蚩尤心下悵惘,喃喃道:“昆侖山,昆侖山!總算是離此不遠(yuǎn)了。纖纖妹子也快要見到她娘親了!嘿嘿,人們都說“昆侖山深九萬重”,也不知今后咱們還有與她相見的機(jī)會嗎?”
兩人心中登起難過不舍之意。王亦君強(qiáng)笑道:“昆侖山離東海也不過幾萬里,咱們騎著太陽烏,半月光景也可到了。想要見她也不是難事。打算……”蚩尤聽到“太陽烏”,突然一凜,脫口道:“是了,苗刀,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離開昆侖,我需得盡快將苗刀找回。決計(jì)不能落入句芒老妖的手中!”
王亦君點(diǎn)頭道:“咱們到了昆侖,可以先打聽那搶走苗刀的怪人下落。”想起日間陸吾所說,對那怪人登起凜然之意。兩人猜測一通,始終想不出那怪人的身份來歷,但他既然殺了燭鼓之,多半是友非敵。
兩人計(jì)議已定,而天色已晚,各自回房歇息。王亦君心中回想著最近所發(fā)生的事情,腳下漫不經(jīng)心地走動。
忽然葉木沙沙,風(fēng)聲簌簌。他耳朵一動,聽見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輕快而迅速的腳步聲,象是有人提氣飛奔,穿林而來。
心中一凜,雙眼微瞇,青光暴然。只見遠(yuǎn)處樹枝搖曳,果然有人輕飄飄的踏葉疾行。
枝葉間透下的星點(diǎn)微光,灑落在那人身上,倏然閃過。他突然目瞪口呆,那人身形曼妙,俏臉如花,赫然便是纖纖?那少女身穿紫羅裙裳,飄飄若仙,瞬息之間便從眼前疾掠而過。雖然暗夜密林,但電光石火之間便瞧出當(dāng)是纖纖無疑。心中狂喜,正要呼喊,卻見那紫衣少女回轉(zhuǎn)頭來,朝他嫣然一笑,豎指噤聲。
那笑靨嬌俏動人,秋波之中滿是盈盈笑意。王亦君瞧著那玉蔥纖指與桃色花唇,登時如遭電擊,神魂俱醉。
纖纖沖他眨了眨眼,笑吟吟地輕搖素手,突然又轉(zhuǎn)身如紫風(fēng)卷舞,朝東南踏樹疾行。
王亦君不及多想,立時調(diào)息提氣,御風(fēng)縱躍,疾追而去。兩人閃電般風(fēng)行飛躍,樹影急速倒掠,花香瞬息而沒。蒙蒙雨絲撲面而來,冰涼愜意,說不出的舒服。王亦君緊隨纖纖身后,瞧著她黑發(fā)飄飛,紫裙如云,雪白的赤足在枝梢間跳躍跌宕,心跳又逐漸急促起來。
兩人就這般一前一后,疾行了半個時辰,出了那片樹林,穿河越嶺,到了一個大峽谷之中。細(xì)雨漸止,烏云離散,一彎明月在云層中穿梭。峽谷之中立時大轉(zhuǎn)明亮。纖纖突然停住,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叉著腰,笑吟吟地道:“臭小子,老這般跟著人家干什么?想打壞主意么?”聲音如山泉漱石,清脆動聽。
王亦君在距離她三丈處停住,剛要開口,登時一陣緊張,喉嚨仿佛被噎住一般,半晌才漲紅了臉,吶吶道:“跟我回去罷。”纖纖“噫”了一聲,似乎沒有聽清。俏臉上慢慢地漾開笑容,在月光下宛如曇花綻放,格格笑道:“你這人好生有趣,瞧你老實(shí)巴交,說出話來卻是活脫脫要?dú)馑廊恕!?/p>
她叉起雙手,盯著王亦君微紅的臉,笑吟吟道:“要是我不隨你回去呢?”王亦君望著她那如花笑靨,杏眼秋波,咳嗽了一聲道:“你要找你娘,那也未嘗不可,只是獨(dú)自行走,終究不妥。不如隨我回去和蚩尤會合后,一道去昆侖找你娘去。”
纖纖格格脆笑道:“你倒體貼得緊,怕我遇上壞人么?”突然素手招展,嫣然道:“你過來。”王亦君踏步上前。離她丈余之時,聞到一縷奇異的幽香鉆入鼻息。心中一凜,想到了什么卻又說不出來。突然想起,纖纖身上的體香是一種甜蜜的清香,而絕不似這種略帶妖異的消魂幽香。
心頭猛然大驚,驀地意念一緊,全身雞皮疙瘩同時冒起,感到一股凜冽的殺氣迫在眉睫。大駭之下不及多想,真氣瞬息爆漲,沖天飛起。銀光暴舞,如星河飛泄,從他腳下瞬間穿流。竟是數(shù)以千計(jì)的細(xì)針同時射出。
那萬千銀針勁射十余丈遠(yuǎn),沒入一排龍爪槐中,那七八株槐樹由上而下,瞬息枯黃蔫縮,萎然倒地。
銀光眩目,瞬息之間又是萬千細(xì)小銀針漫天射來。王亦君驚怒之下,掌風(fēng)狂冽,登時將之盡數(shù)震飛。纖纖銀鈴般的笑聲中,素手揮舞,不住地激射各種暗器。一時間,如百花怒放,星雨飄零。
那些暗器花樣繁多,或回旋,或拐彎,或綻放,層出不窮。王亦君喝道:“你到底是誰?”雙掌一分,將一蓬蒺藜刺震開。不退反進(jìn),探手往她身上抓去。纖纖嫣然道:“你說我是誰呢?”突然將豐盈酥胸朝前一挺。
王亦君見她巧笑倩兮,嬌俏可人,分明便是纖纖,心中登時又是一片迷茫。忽然發(fā)現(xiàn)觸手所及竟是柔軟雙峰,大驚之下,連忙將手收回。
纖纖臉上閃過詫異之色,咯咯笑道:“你這人真有趣,死乞白咧的跟著人家,趕也趕不走。可是便宜送上門,又偏生不敢占,真是個大呆子。”聲音嬌柔悅耳,尤其那“大呆子”三字,溫柔纏綿,聽得王亦君仆仆心跳,面紅耳赤。一時間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手爪虛張半空,頗為尷尬。
纖纖搶前一步,挺胸相迎。王亦君“啊”了一聲,連忙連退幾步,狀甚狼狽。纖纖掩嘴格格嬌笑,眼波流轉(zhuǎn),“呆子,你既不敢碰我,又老跟著我干嗎?”俏麗的臉上亦嗔亦喜,看得王亦君登時呆住。
纖纖見他呆呆地瞧著自己,頗覺有趣,探頭到他的面前,相距不及一尺,鼻對鼻,眼對眼。那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滴溜溜的望著他,嘴角含笑,芬芳溫?zé)岬臍庀⑷堑猛跻嗑魂囮嚢l(fā)癢,心中起了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