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黑煙的汽車距離他不過幾百米。
他聽見自己笑了,仿佛從寒涼的齒縫里一個音節(jié)一個音節(jié)擠出的,滿含自嘲的笑。
原來他的全力,也就只有這幾百米。
不自量力。
謝昭君從夢中蘇醒,喉間發(fā)癢的感覺一下涌了上來,他死命咳著,臉色難看。
壓制下喉嚨像火燒般的痛感,謝昭君用力地撐起身坐了起來。
窗外無星,陰沉的天色像要將人吞沒。
小桌上擺著一杯水。
那張起皺的紙條放在他的枕邊,一如他復(fù)蘇的那個清晨,卻再也沒有力氣拿起。
他不自覺地猛咳了幾聲,帶著破碎的悲意。
“小君少爺,你沒事吧?!?/p>
也許是聽到動靜,雜物間的門被人打開,伴隨著那道暗含焦急的聲音。
是程管家。
謝昭君垂下眼:“我沒事了?!?/p>
“吃過藥了,現(xiàn)在還燒著嗎?”程管家拿著毛巾過來,探了探謝昭君額頭上的溫度。
“好多了?!?/p>
謝昭君聲音帶著些病態(tài)的嘶?。骸爸x謝程叔?!?/p>
“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三點了?!?/p>
原來這么晚了,他竟然睡了這么久,又夢到了那場雪。
程管家聽他嗓音嘶啞便準備出去給他倒杯水,冷不丁地瞥見桌子上的水,目光有一瞬間的怔愣和疑惑。
謝昭君讀懂了他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身體僵了一下。
“這是什么時候倒的水?唉,我真是年紀大了,記憶力這么不好了?!?/p>
程管家搖了搖頭,將那杯水拿起,準備換上熱水,卻奇道:“咦?怎么還是溫的?”
“程叔,我就喝這個就好?!?/p>
謝昭君垂下眼,手指觸上玻璃那刻,并沒有感覺到冰冷,杯中未散盡的溫度更像是對方恰到好處的真意,連同塵封的心一起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