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郁從來不知道他喜歡什么,摸不清喜好,以至于相處那幾年只能巴巴跟在他后面追,追著他陪著自己玩。
然而如此挑剔的人,如今身邊竟然有了個人,還是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出來的小屁孩,乳臭未干的小玩意。
這太奇怪了。
裴京郁敲著刀叉,余光觀察兩人。
如果說喂食和照顧,他還能給自己找個借口,或許是大病后性情變了,不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又或許是長輩的囑咐讓他照顧這丑八怪。
然而令他覺得震驚的是,謝自祈臉上沒有不耐,也沒有往日面對他時的顯露的煩躁,甚至連不悅也沒有,仿若真和他關系親密,同吃同住,密不可分。
裴京郁心底的怨氣中,悄悄產生了一絲好奇。
僅僅只有一點,不起眼,卻令他坐立難安。
謝自祈動作算得上輕柔,他喜歡投食這項娛樂項目,令他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情愫。
被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滋味罕見,至今為止,還未在他生命中出現。
謝昭君很聽話,也極會討好他人。
讓他吃什么,就吃什么,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冷落呢,也會悄悄示好,與他外表全然相反,這并不是個木頭。
謝昭君遲鈍,不清楚周遭暗流涌動因他而起。
他只張著嘴,等待喂食。
舌頭小小的,也有點像貓,可是沒有倒刺,就比貓還要柔順。
裴京郁不小心瞥見這一幕,牛奶嗆了一鼻子。
這外來戶沒見過世面,頭一次見人能當成寵物來養的。
女傭遞來紙巾,他慌亂擦拭袖口和衣角沾染上的牛奶,一邊又咳嗽,又忍不住觀察兩人相處。
怪異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眾人心有靈犀未有一人出聲,好似一場默劇。
默劇演到最后,又變成了啞劇。
裴京郁吃完飯,悶不做聲向樓上走去時,距離他幾步的餐桌才發出一點輕微聲響。
那丑八怪微微偏過臉,露出脖頸間的一塊玉石,紅繩系著的,青白色,色澤極溫和。
他摸著這塊玉,仰起頭,露出尖尖的下巴,唇瓣沾了點牛排醬汁,變得有些黑紅,更顯得他白,像一只沒成年的吸血鬼。
小吸血鬼的聲音也不太能見人,低聲道:“哥哥,我吃飽了。”
謝自祈這才放下刀叉,“娜娜,收拾一下。”
女傭擦著桌子,目睹謝自祈牽著謝昭君的手來到客廳,沙發寬大,足夠容納兩人。
他們蜷縮在一塊,像是抱團取暖的一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