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漂亮的淺瞳正俯瞰著他,有些涼涼的,好像在等他聽到這個稱呼時的反應。
裴京郁沒什么不高興,臉在吊燈的柔光下沒那么蒼白了,抬頭的時候燈光惶惶,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著,眉梢輕挑,眼仁深邃漆黑。
謝昭君這會兒才算是認真看清楚了他的臉,平心而論,他五裴長得艷到有些蠱人,線條尖銳,鋒芒不少。
也正是因為他五裴這樣明艷,所以即使他臉色白到不正常,唇上沒有半分血氣,也沒讓人看出來多少憔悴。這抹病氣正好柔化了自帶的銳氣,轉成了斯斯文文的雅氣。
謝昭君被他這樣直接的目光望得頓了一下,差點將沒出口的話梗在喉嚨里。
他怔愣地眨了眨眼,緩了幾秒后反應過來了,而后摻帶了幾分惱怒的掩飾,剛緩和的臉色又變本加厲冷了回去。
裴京郁盡收眼底,彎了彎眉眼,低哄道:“小貓,別炸毛了,下來準備吃飯。”
他聲音低低沉沉,哄起人來話音繾綣,尾調拖長。
但是謝昭君聽得眉心一跳,想罵人。
他也的確罵了。
“你有病?”
這人一天到晚哪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稱呼。
他沒忘記自己叫他的目的,直接忽略了他的話,冷著臉問:“你住哪?”
裴京郁好像沒脾氣,不計較他的無視,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房間,含笑說:“那兒。”
他的房間在一樓,剛好就在謝昭君房間底下。
謝昭君想起自己在小陽臺往下望的時候,的確瞥見樓下也有個一樣的陽臺。他當時只粗略地掃了一眼,留了點印象,就記得陽臺上掛了個精致的鳥籠,沒看清里面有沒有鳥,除此之外連盆綠植也沒有。
裴京郁見小少爺偏頭望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轉過頭來,豎著手掌沖著“楚河漢界”的位置比了一下,對他說:“那以后一樓這邊就是你的,二樓這邊就是我的,沒事別來。”
裴京郁笑了。
有人剛來就開始劃分領地,落實這個楚河漢界。
裴京郁問:“有事呢?”
謝昭君說:“有事也別來。”
裴京郁邁了幾步,將手里一直端著的陶盅放在茶幾上,然后靠著沙發背面,面對著謝昭君無理還理直氣壯的要求,瞇了瞇眼睛,不緊不慢地質疑道:“嘶……你這樣……不講道理啊。”
他說話好像是逗弄,言語里笑意分明。
謝昭君想了想,沒有想出來自己是哪里給他留下了講過道理的錯覺,理所應當地說:“我本來就不講道理。”
裴京郁低低笑了一聲:“那我要是實在有事呢?”
謝昭君心說你事怎么那么多,但還是留了分余地,說:“那你打報告。”
裴京郁頭一次聽到有人在自己家走動還需要打報告的,好興致地問:“怎么打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