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杰轉頭拔腿狂奔,不再留戀。
此等妖獸,非是斥侯隊伍能敵,走一人,是一人。
武杰已非新兵,服役三載,從小卒到老兵,再選拔入斥侯,不論是刀槍武藝,還是弓馬騎射,均是熟稔,但要他在夜林里長跑三十里報信,心中不免惴惴。
常、急、強,三類行軍,是軍伍必操之課。若讓他放開來跑,三十里約莫一個半時辰便能抵達,可這是在森林里,樹木草叢無數,且高低起伏不定,還要放輕音量,跑動之時,武杰按著xiong口,想著最糟的打算。
黑影幢幢,樹搖葉晃。
武杰翻過小丘,跨過橫木,盡力維持喘氣韻律,只要氣息不亂,腳步不停,便仍有希望。
“呼呼踏踏呼呼”
喘氣,踏步,喘氣,踏步。
“呼呼踏踏哈哈呼呼”
武杰雙瞳睜大,哈氣聲是犬類之音,但他沒回首,只是在跑動間,抽出腰間小刀。
“呼呼哈哈踏踏呼呼”
哈氣聲逐漸逼近,武杰扯斷身邊樹枝往后拋,腳掌落地時耙起土石向后揚。
“哈哈呼呼踏踏”
武杰猛然急煞蹲身,豺狼從他頭頂躍過,他舉刀往上急刺,頓時割破豺腹,豺狼往前摔落翻滾,不待細看,武杰繼續起身再跑,毫不戀戰。
夏夜無風,汗如雨。
三十里路,血鋪道。
武杰越跑越喘,腳步越踩越重,他已數不清砍了多少只鬣豺狼狗,但卻很清楚,擋下獸牙的左臂,已有兩處咬傷,閃避不及的右背,有一道爪痕,腰側被沖撞幾回,肯定也是瘀青滿布,大腿小腿抓傷無數但還能跑。
他還在跑。
抓著xiong口,已能瞧見遠方的火光。
掏出情報,用皮革包覆,止步,俯身,雙手挖土,埋入,掩蓋,再用腳踩踏數回,點燃火折,抓起一旁枯枝落葉,聚堆成篝,灑了磷粉,讓火光炸出亮白,不及繼續再跑,便趕忙舉起左臂,擋下撲來的鬣狗。
一刀捅入它的脖頸,但卻甩不開仍緊咬的殘尸,索性將癱軟的鬣狗當成肉墊,隔開又沖上來的兩只豺狼,小刀跟狼爪撞出星火,武杰扯開嗓子大吼,發出這一路奔行以來的首次吶喊。
“啊啊啊啊!!!”
三兩鬣豺被喝退幾步,武杰終于甩下左臂上的尸體,又再吼叫,鬣狗竄回密林,豺狼卻低下頭顱,前肢微微顫抖。
武杰正想往前揮刀嚇退豺狼,卻猛然醒悟,急忙回身。
方才那頭巨熊已近在咫尺,雙足挺立,厚掌輕揮,小刀便彈飛無蹤。
獨眼盯人,滿齒腥紅。
咆哮咬下。
邊寨星火起,高臺狼煙沖入云。
夜間鼓點將,全營著甲刀劍槍。
營寨將領向西窺視,邊關將軍朝西眺望,牢底魁首面西沈思。
牢房門開,有菜肴之香,卻無送菜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