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傅聞宵目前不是秀才,但他們依然很熱情,要請他們進家里喝茶。
郁離和傅聞宵客氣地拒絕,說家里還有事。
郁離不知道這些人的熱情是因為汪舉人,不過大抵也能猜測幾分,汪舉人在縣城的讀書人中的威望極高,他幾次來疏影巷,不僅一個宋秀才見到,其他人也見到的。
送到最后一戶人家時,開門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
老婦人看到郁離時,人有些警惕,瞇著眼睛盯著她,那是一種仿佛在防著狐貍精一樣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
當她得知傅聞宵是縣試的案首時,立即就熱情起來,還將屋子里正在讀書的兒子叫出來。
被叫出來的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臉色很蒼白,是一種不見陽光的蒼白,看著很不健康,且身材單薄瘦削,給人一種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感覺。
他看著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直到他看到門前的郁離和傅聞宵,吃了一驚
“傅聞宵!”他震驚地說,“你怎么在這里?”
老婦人道:“兒啊,這位傅書郎是剛搬過來的,就是巷子口新搬來的那家,他就是這次縣試的案首哩!你前些天不是說,他認識汪舉人嗎?正好可以讓他給你引見汪舉人,有汪舉人指點你,你一定能考上舉人?!?/p>
然后她轉(zhuǎn)頭對傅聞宵說:“傅郎君,我家俊哥兒讀書可厲害了,他三十歲不到,就已經(jīng)考上秀才,只是缺了點運道,只要汪舉人愿意指點他……”
男人聽到這話,臉龐瞬間漲得通紅。
就算他有這心思,但當著傅聞宵的面他娘這么說,仍是讓他羞恥不已,氣沖沖地道:“別說了,我還要讀書,沒事別叫我!”
說著他匆匆忙忙地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老婦人哎哎地叫幾聲,見他不理,遺憾地朝傅聞宵道:“傅書郎,我家俊哥兒只是太害羞了,你別在意啊,他這是不好意思麻煩人呢!他啊,一直都是這樣,總想著自己吃點虧,也不要麻煩別人——哎,傅郎君肯定會愿意為我兒引見吧……”
這時,一道不客氣的聲音響起:“何大娘,你這話就不對啦,虧你說得出口,還想讓人家給何秀才引見汪舉人,說何秀才還不想麻煩人……真是笑死人啦!你說得不害臊,我聽得都害臊了!”
郁離轉(zhuǎn)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先前拜訪的秦秀才的娘。
秦大娘朝他們笑了笑,便開始嘲諷起何大娘,說話很犀利,句句戳人心肺,將何大娘氣得半死,也顧不得找傅聞宵幫忙她兒子引見汪舉人,一心一意地和秦大娘吵起來。
巷子里有不少戶人家的門打開,津津有味地聽著兩人吵架。
郁離看得有些愣,她覺得這疏影巷的鄰里關系好像不怎么樣,瞧現(xiàn)在這些大娘們吵得實在兇,其他人不僅不來勸架,居然還跑出來看樂子。
見她雙眼圓瞪,好像很不可思議的樣子,傅聞宵失笑,拉著她離開。
經(jīng)過宋家時,郁離發(fā)現(xiàn)宋娘子居然也打開門,手里抓著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看人吵架。
見到他們,她笑道:“傅郎君,剛才何大娘的話,你可別聽啊,什么為何秀才引見汪舉人,虧得她有這臉皮提?!?/p>
“那何秀才不過三十多歲,急個什么勁???何大娘總說心疼他天天用功讀書,考了幾次都沒考中舉人,甚至前陣子讀書讀到咳血,何大娘當時哭天搶地的,讓人還以為何秀才要死了,哪知道她轉(zhuǎn)頭就夸她兒子讀書辛苦,一直嚷嚷著要找汪舉人指點他怎么考舉人,考上舉人就不用那么辛苦……”
說到這里,她捂著嘴笑。
這巷子里的讀書人,哪個不想得汪舉人指點,但汪舉人素來眼光極高,沒有點才華的根本入不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