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則誠一驚,“不會是要跟我請婚假吧?”
然后疑惑,“小風也沒回來啊。”
俞六六情不自禁翻了個白眼,當即按斷了電話。
褚則誠在這邊跟瘋男人吐槽,“六六現在脾氣越來越不好了,跟我沒得比,看來,我還是得培養一下小風,賢內助的角色得靠小風調整調整了。”
平時沉默寡言的湛巋然眼睛一頓,心里對他那個被安排給他擋槍的徒弟油然生出了一股同情之情……
現在的飯,是越來越不好混了。
褚則誠一看他神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抽了他大腿一下,還是往他傷口抽的,湛巋然面不改色,點頭道:“可。”
他看可以。
“諒你也不敢。”瘋男人不可能不同意,他沒那膽,褚則誠冷笑了一聲。
醫院護士們還在這間病房里調藥,主治醫生之一的楊姓醫生這時候笑說了一句:“你們家湛先生還是很聽話的,你看你臉色最近都好了不少,白里透紅,年輕得很。”
因為忌憚湛巋然,他不太好說些什么嫩得能掐出水之類的話,但褚則誠這幾天的樣子,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帥,輕松,愉快。
他就像一個在風中雨中跑著唱著跳著,讓路過的人都能看到他快樂的人。
他們的頂頭上司們煩死了,他們這些第一線員工,因為褚則誠,因為看見他就想笑,這工作說實話,第一次在繁忙和難度當中增加了快樂。
前面湛巋然幾次住院,住兩天就走了,他們沒享受到跟褚則誠長期相處的快樂,這次下來,他們都有點盼望著下次湛巋然也能住這么久了。
“他也就這點強了。”褚則誠說了忍不住笑,他其實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他從小就是聚光燈中心,虛榮感早就被得到了強滿足,他連宣揚展示自己的需求都沒有,但現在嘛,只要有機會,有場合,讓別人夸夸他丈夫,他還是能感覺到一股樸素的虛榮心被滿足的感受……
人欲這個東西,還是最基礎的,最帶勁。
“咱院里的伙食還是挺好的,你走的時候要不要再查一下身體?”
“要抽我的血啊?抽啊,抽我的沒問題。”這個褚則誠一點也不吝嗇。
“哈哈,可能院長他們對你會有期待,我可真不是,”楊醫生笑道:“我們再幫你篩查一下身體,到時候你看看要不要做做調整,要不,湛先生身體素質太好了,以后你們夫夫生活你不好過。”
大夫就是貼心啊,褚則誠眼睛都停了,感嘆道:“要不您現在就幫我查了,我今天晚上就想體驗一下怎么個不好過法了。”
醫生護士們頓時笑作了一團。
他們是醫護人員,葷素不忌,但這位褚先生,每次接話,也是毫不怯場毫不遜色。
病房里成了歡樂的海洋,人一多,病房就這樣,蔡信拿著茶到了監控,看他的老上級,看到這里,他跟銀發老人道:“他收攏人心還是很有一手的,他這種人,耐長相處。”
是的,不過,他們的醫生護士是過了戲癮,但都沒入戲,褚則誠不一樣,老人道:“不,他沒覺得他在收攏人心,他也不受這種吹捧,再隱性的吹捧也是吹捧,他只要享受,他就存在需求,但他一開始就沒存這種心理。”
“嗯?”蔡信不懂,“不是一夸湛巋然,他就神采飛揚?”
“重點就在湛巋然的身上,我們的吹捧,是在幫助他在感受湛巋然這個具體的人,他在有意更愛湛巋然一點,或者說,把這種感情透過各種方式表達出來讓湛巋然看到,因為這種感情,有助于湛巋然求生,他多在乎湛巋然一點,湛巋然想活的重量就會多一分,有些人不想死是因為人類天然的對死亡的恐懼,有些人不想死是因為被人強烈的愛著被人強烈的需要著……”銀發老人做著筆記淡淡道:“具體的人,具體的生活,具體的感受,才是最有魅力的,我認為這是褚則誠一開始就打動湛巋然的點吧。小褚這個人,20幾歲的時候雖然不是一個能管理好情緒的人,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要去覺察自己的起心動念,但我看他他剛遇到湛巋然的資料,他給湛巋然買菜做飯,菜都一根一根挑的,還會開來回上百里公里的路,去買湛巋然愛吃的魚,湛巋然的衣服鞋子,在他們頭一年的時候,他買了很多,但在固定好一種品牌后,可能湛巋然喜歡這種,他們就只買那種了,他挑湛巋然喜歡的衣物,湛巋然接受的食物,他把湛巋然當小孩子一樣地去寵去照顧,當然,這種伺候性的照顧看起來很不值得一提,但一個成年人,為了減輕另一個成年人的痛苦,做了他從不愿意做也可以不做的事情,那是一種很傾泄式的又心甘情愿的強烈的愛,沒有人能在這種人身邊不動心,湛巋然也不例外。”
“尤其這個人還長了一張好臉。”蔡信感嘆。
“也許,”銀發老人幫著筆記,看著監控,道:“但可能在他們中間,只有褚則誠這種方式這種愛,湛巋然才感受到他在活著,活在我們這個世界里,活在人群當中,于是,人也還算可愛,世界也還值得保留,他的行為也需要因此而受到控制,要不然,‘砰’……”
老人嘴里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炸響,“他的槍口能對準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地方。”
“他因褚則誠而有人性,”老人轉頭,看向擺在他左側的一個電腦,對著攝像頭里的幾個與他同時一起的工作人員:“但他的人性褚則誠的身上,褚則誠死了,他的人性沒了,褚則誠身上的人性沒了,他的人性也沒了。我的建議是,如果我們覺得他們還有一點的可利用價值,別破褚則誠的底線,在一群絕望的人里保持希望,他就是希望,那里沒有人滋養他的希望,給他輸送希望,他一直在靠他一個人堅挺著,等他的希望用完了,他們也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