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群臣再次齊齊投來無數雙感激的眼睛,桑晴溫雅地微一點頭,輕聲道:“圣上息怒,現如今覆水難收,柳提督身負重傷也不能再上陣殺敵,四方邊境的困境也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我們與其在這里發火吵鬧,自亂陣腳,倒不如想想還能夠做什么,亡羊補牢,為時不晚?!?/p>
大長公主約莫是在護國寺靜修過的緣故,華貴的公主服制穿在她身上一點雍容的感覺都沒有,反倒顯出一種不帶煙火氣的出塵不染,不悲不喜地往前一站,靜得人脾肺都透著一絲淡雅,桑檀滔天的怒意都不由得平息了下來。
他長舒了口氣,擺擺手道:“皇姑繼續說吧?!?/p>
桑晴:“現下雖說西北失了三座城池,丘慈驚現五座火銃炮,可這都不是最要緊的,西域小國之所以能夠突襲成功,不過是趁著韓舫不在營中,再加上朝家軍大半將士身在京城人手不夠造成的?!?/p>
桑檀眼角一跳,默不作聲。
“兵部尚書方才也說了,西北駐守的將士們,再不濟那也是朝家軍,是大楚最堅不可摧的盾牌,縱然損失慘重,但尚能堅持,況且朝家軍幾日前撤遣回去的數十萬大軍想來不日就能抵達西北大營,西北的燃眉之急到時自然迎刃而解?!鄙G缋^續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東南楚河。”
桑檀靜靜地看著她。
桑晴:“楚河水師雖說戰力不如從前,但是竭力拖住南洋人十天半個月,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群龍無首,時間長了,再是神兵天降也不可能抵擋得住外敵的火銃炮——柳荀生在位時楚河水師節節敗退,可韋從驍駐守時卻從未出現過如此情況,焉知不是首腦將領的問題?”
桑檀臉色一白,心中知曉桑晴接下來要說的是什么,他揮了揮手,有氣無力道:“復韋淵楚河水師提督之位,即刻南下御敵?!?/p>
隨后他又想到了什么,補充問道:“沈嶸戟何在?”
懸鷹陣統領撩袍下跪:“微臣在?!?/p>
桑檀:“懸鷹陣飛甲親自護送,務必兩日之內抵達水師大營。”
沈嶸戟:“臣遵旨?!?/p>
東南沿海戰事迫在眉睫,稍有不慎便一觸即發,沈嶸戟領了旨意當朝就退了出去,桑檀的意思是讓他即刻收拾東西啟程,反正接下來也沒他什么事了,不如趁早南下,穩定軍心。
歷時近三年都毫無進展的復官之路竟然被南洋人一炮給轟成了,也不知道此刻身在家中的韋淵心中是何滋味,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
沈嶸戟的離開并沒有緩解朝堂上冷若冰霜的氛圍,桑檀的眉頭反而蹙得更深了。
桑晴淡淡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繼續道:“楚河水師縱然將舊部首領換了回來,但這些年來終究是懶散慣了,韋將軍此行未必就能徹底阻擋得住南珂羅,一旦他們扭轉勢頭北上,突破津門港直逼京城而來,皇上又當如何?京郊大營連一個韓舫都攔不住,三萬將士戰力堪憂,難道就能攔得住南珂羅了嗎?到那時,遠處撤遣的一半朝家軍已經被西北戰場牽制住,必定來不及趕到,剩余的朝家軍將士誰又能帶領他們沖鋒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