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他們父子當這天下沒有王法了嗎?”穆樺氣得眼角眉梢都亂顫,若不是為了隱藏身份挖出卜魁黔更多的黑料,他實在是有心直接帶人將那兩個黑心腸的卜氏父子押送刑場,“你所說的那個馮衙役,現在何處?”
“據衙門說,他在醉酒后的兩日失足掉進水里淹死了,連帶著作陪的兩位姐姐也被山匪擼去,沒了蹤跡?!绷州架壑棺×丝蘼暎橆a兩側的脂粉被淚水拖出兩道長長的印子,言語中是抑制不住的諷刺,“這些鬼話,您相信嗎?”
信?
誰是傻子誰才會信。
穆大人堂堂大理寺少卿,他可不是任人欺瞞的傻子。
“卜魁黔生性貪婪,自打他上任,漢源縣的冤情出了一樁又一樁,只要是拿錢進去的富家子,哪怕是犯了人命,最后也能平安出來,連頓板子都不肯賞,我們這些窮苦人家,既沒有銀錢,也沒有人脈,只有活活被他們欺壓的份?!绷州架凵陨云椒€了呼吸,隨后從凳子上起身,一個響頭磕在地上,“菁苒身為女子,又在煙花地,想要向上去告御狀實在是難于登天,只怕還沒逃出這鬼地方就會被他們滅口,先生您是京城來的,見過大世面,還望您仗義出手,救漢源縣于水火!”
穆樺趕忙伸手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仗義每多屠狗輩,你雖為女子卻有一顆俠義之心,卜氏父子做的那些喪盡天良之事不會沒有懲罰,你放心,這件事我必定會幫你?!?/p>
林菁苒聽到他應允,感激地又磕了三個響頭,坐回桌上后,眼淚婆娑地望著穆樺,喃喃問道:“先生,您說這世上,當真還有青天嗎?”
穆樺剛想回答,卻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角一抽,神色莫辨地回道:“青天不好說,羅剎現如今倒是有一位?!?/p>
林菁苒眨眨眼,面上一派懵懂,看上去沒怎么聽明白。
月黑風高夜,sharen放火天,青天酒足飯飽醉臥溫柔鄉,羅剎磨刀霍霍高舉向廟堂。
卜魁黔為了災民勞心勞神,此刻早已睡得香甜,徒留下一兩鬼面羅剎,深更半夜穩立云杉樹梢左右。
朝汐饒有興致地抱著肩膀,看著底下那身著黑色夜行衣的小賊,fanqiang越瓦,墊步凌腰,懷揣一包打有印記的官銀,偷偷摸摸溜進她的房間,四處塞塞藏藏,那樣子著實有些可笑。
“將軍,咱們還不下去嗎?”朝云低頭瞅著那即將大功告成小賊,心里不免有些著急,生怕人跑了。
“急什么?捉奸捉雙,擒賊擒臟,他連臟物都還沒放好,現在下去,他若說他是偷東西的,你有什么轍?”朝汐慢條斯理地伸了個懶腰,打哈欠的期間還不忘好心提醒道,“你小點兒聲,別給他嚇著了?!?/p>
黑衣小賊忙活了半晌,累得滿頭大汗,終于將“贓物”藏匿完成,雙手噼啪一拍,洋洋得意,正欲打道回府。
腳尖還沒點到塵土,就見自院內的云杉之上有二人神兵天降一般,施施然穩步落地——右邊那位身著青衫,面冷如霜,懷里抱著的鐵劍映出絲絲“生人勿近”的寒意,相比來說,左邊那位身著黑色勁裝的看上去倒和善些,但這和善也沒和出二里地,黑衣勁裝人面上雖笑著,雙臂懶散地交疊在身前,但眼中的亮光卻是一派“上前者死”的威嚴。
“來,跟咱們說說,你姓什名誰?誰派你來的?”朝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邊的朝云,讓她把劍從懷中拎出來,緊接著沖黑衣小賊一揚下巴,“你這輕功……不怎么樣啊,還不如她呢?!?/p>
被人吐槽的朝云雖沒頂嘴,但幽怨地往身旁瞪了一眼,手里的鐵劍看上去更不讓人親近了。
黑衣小賊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后迅速冷靜下來,眼見著事情敗露,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地從懷中掏出匕首,手臂一揮,就要向青黑衫二人劃去。
“嘖?!背胧窍訔壈胧菬o奈地一聲嘆息,錯身讓過黑衣小賊豎劈而來的利刃。
根本無需她動手,下一刻,方才還張牙舞爪像只螃蟹似的黑衣小賊就被朝云風輕云淡地踩在了腳底下,而他的太陽穴上,正好懸著方才的鐵劍。
“你……你們……放開我!”黑衣小賊想動又不敢動,只能象征性地趴在地上叫囂。
朝汐慢條斯理地將袖口挽好,跟朝云一對眼神,小丫頭瞬間心領神會,電光火石之間,黑衣小賊后腰上的飛云皂靴便換了個主人。
“你看你,好好說著話,怎么還動手呢?”朝汐腳尖用力,左右來回打圈,不斷碾著他后脊筋骨,疼得黑衣小賊在地上齜牙咧嘴地亂叫,“真是硬骨頭,都疼成這樣了,還不準備跟我交代清楚?”
“你放開我——啊!疼疼疼疼!我——我的腰——”黑衣小賊殺豬般的嚎叫響徹院落,他像只翻不過身的王八,無論怎么四腳撲騰,如何費力掙扎,都逃不開朝汐如影隨形的腳尖,更何況他的后腰上還藏了卜家公子賞下來的辛苦銀子,硬邦邦的,他感覺自己的腰都要斷了。
朝云單膝跪下,手指漫不經心地輕撫著劍刃,似笑非笑道:“你這般的有膽識有骨氣,我們其實應該稱你一聲英雄的,只可惜,我們將軍沒什么惜才的菩薩心,越是硬骨頭,啃起來才越是有趣?!?/p>
朝汐配合地將腳尖換為全腳掌,重逾千斤地狠狠在他的屁股上用力一跺。
黑衣小賊這下連叫都叫不出來了,眼淚鼻涕順著臉頰,不要錢似的直往下淌,洇shi了地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