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則是隔絕了所有信息的傳遞,仿佛抽取掉這世間所有的聲響。
在亙古冰冷的歷史長河里,從第一簇火把發出微弱的曦光,從第一炮火銃發出震天的聲響,萬千朵浪花飛濺,無數的種族興旺崛起后又衰亡,上千個誕生過又泯滅,所有的金戈鐵馬,歷經數載,生生不息,千百年又或者須臾之間,所有的聲音都隱匿于暗無天日的謊言之海與劍戟森森的權勢誘惑之下。
你背對著這個世界,以為身后空無一切甚至從未發生過,但其實,微風曾經填滿過山谷,雨水曾經填滿過峽川,無盡滋生的秘密與野心曾經填滿過森林中所有的樹洞。
而這世間風起云涌,變化莫測。
桑檀知道,他們桑家的人,從來都不屑于進行第一種欺騙。
“霓麓就交代這么多,到底該怎么辦,你自己掂量著看吧。”朝汐喑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她清了清嗓子,嘆道,“丘慈那邊的兵還沒撤,韓雪飛已經趕赴西北了,沈嶸戟送去的,下午應該就到了。”
桑檀不以為忤地點點頭,對于朝家軍這種先斬后奏的行為,小皇帝看上去并沒有什么波動。
朝汐瞥了他一眼,繼續道:“霓麓雖說聯合丘慈對咱們發功進攻,可丘慈現在用的那些火銃danyao,韓雪飛帶來給我看過,南洋人產不出來,明顯是從咱們這里流出去的。”
桑檀點了點頭,還是沒吭聲。
“御林軍雖說是花架子少爺兵,可也做不出通敵賣國這件事。”朝汐嘆了口氣,“霓麓再是神通廣大能與桑濰暗中勾結,可容翊進京一事桑濰又怎么會突然得知?御林軍統帥劉勛家的那個側室,雖說和孫依晨是表姐妹,可要是沒人在其中奔走,孫依晨又怎么會想到通過那個側室去探劉勛的口風?劉勛又是誰一手提拔上來的?”
桑檀還是沒說話,他靜靜地看向水波粼粼的湖面,可里頭卻驚不起半點波瀾的目光沉沉,那像是散發著兩口悲傷氣息的泉眼。
“我從未想過,竟是他。”桑檀嘆了口氣,他輕輕歪了一下身子,應該是保持一個姿勢站立的太久,他的腳有些麻,“他一向不爭不搶,甚至于我都忘記了大楚還有這樣一個親王在。”
桑檀緩緩握緊了拳頭,就像是他小時常做的那樣,他像是想要緊緊攥住什么一般,可他握得越緊,那些留不住的東西便越是從指縫中溜走,他的四肢仿佛像是銀針刺到穴位時,泛起一陣酸脹般的痛楚。
他的xiong腔像是一座瘡百孔的城墻,大風呼嘯著刮過,把一切都刮沒了。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他一直都沒有握住的東西,是親情。
朝汐的眉目沉了沉,她輕輕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卻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他,此刻所有的言辭在事實面前都顯得是那么蒼白,所以她只能緘口不言,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
她的心里也像是堵著團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