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微微卷起,可能是打算露出個微笑,但是失敗了。
“這一轉眼就是三年,人生中又有幾個三年?又有誰會耗費了三年的光陰,去等一個根本不知道是否還會再回來的人?”桑晴有些自嘲地笑一下,隨后又自顧自地說,“你走的第四年,京城里就收到了老將軍戰亡的消息,你臨危受命,封鎮北大將軍,我當時是打心眼里替你高興,可是我卻也知道,你被封了鎮北大將軍,若是北漠不退你便再無回京的可能,于是我就不準備抱希望了,就想著,你就守著你的西北大營過一輩子吧。”
朝汐的嘴唇嚅嚅著什么,卻沒說出聲。
“可是你啊,你這小狼崽子。”桑晴輕輕笑了一下,再次將視線轉到朝汐的臉上,“我本都跟自己說了,兩年,再等你最后兩年,你若是再不回來,那我便真的再不等你了,我的婚約詔書,一直在陛下那兒存著,你都知不知道?”
“我”朝汐聽的心都碎了。
她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又怎么會一走六年?她若是知道,又怎么會甘心讓她嫁做人妻?
桑晴顫抖的聲音帶著些微微哭腔,她并不會抱著對方肆無忌憚的大哭一場來發泄,那將心事撕開了一點口子,細水長流往外涌的聲音,像是有人將一把滾燙的沙子揉進她的心里。
“其實你回來,我本是可以抑制住自己的,可是”桑晴頓一了下,“可是你帶著個玉佩招搖過市,生怕我忘了你是嗎?”
朝汐呆了片刻,想要抬手將桑晴皺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心口卻猝不及防地傳來一陣針扎似的痛楚,咬著牙沒吭聲,又將手收了回去,疼得悄無聲息地蜷縮成了一團。
真的好痛啊。
“一年,再晚一年。”朝汐心里暗自想著,“再晚一年,她們便真的只是姑侄了。”
桑晴忙伸手去扶她:“子衿怎么了?”
“沒,沒事。”朝汐大口喘了一會,冷汗順著額角淌了下來,啞聲道,“對不起。”
桑晴提著心,沒注意她說了什么,替她擦去額角的細汗,有些后怕:“哪兒疼是嗎?”
朝汐搖搖頭,勉強一笑:“沒事。”
怎么會不疼?
她那么多年飲鴆止渴,自己一個人偷偷藏在心底的一廂情愿,差一步,險些就要幻化泡影。
桑晴:“過幾日沈嶸戟就回來了,他的醫術是跟沈老爺子學的,比太醫院那些人強出不少,到時候讓他給你看看。”
朝汐囫圇點點頭。
是疼,可是這疼又是帶著快感和慶幸的疼——這么多年,她以為的付出和隱忍,并不是沒有回應的。
她本以為的石沉大海,卻沒想道,竟有人不講那些不起眼的石頭,一個一個撿回來,藏起來。
朝汐將桑晴的手拉下來,握在掌中,她低著頭,微微顫抖著,那布滿薄繭的掌心輕輕摩擦著手中的瑰寶,是那樣的小心。
良久,她抬起頭,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