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時,桑晴突然伸出手,也不顧四下里的血跡,將她攬在懷里。
桑晴微微閉上眼,雙臂緩緩地收緊,頸后柔軟的毛領輕輕掃過兩人的臉頰,還帶著細微的顫抖。
她剛才想說什么?
她沒事,別擔心嗎?
朝汐不知道桑晴在門口站了多久以至于身上現在都是涼的,連帶著這個懷抱都像是西涼關夜里吹過的冷風,頃刻間洞穿了朝汐身上單薄的中衣,她狠狠地打了個冷戰,一瞬間受寵若驚地手足無措起來。
桑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股淡淡籠罩在這間屋子里的血腥氣,好像又一次翻涌了起來,充斥著鼻腔。
二十年來深深掩埋在血肉深處的憬魘,挫骨剔肉消磨生命的十殿蓮,父母雙親去世的悲憤苦楚,出生入死的性命危情,硬生生地給她雕磨出了這樣一個人,桑晴的心都要碎了。
即便自己深陷血泊之中,朝汐想得也是怎樣能瞞住自己,她也從來不愿意讓自己看到她脆弱受傷的一面,那是她骨子里不愿向任何人妥協的執拗。
當一顆冰涼的心突然遇到溫水時,第一感覺不是暖和,而是疼。
被冷熱交替激得要炸裂的疼。
可這種事情,一昧的瞞著就能行嗎?
“小,小姑姑……”朝汐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有幾分局促地提醒道,“你……你再這樣繼續抱著我,我就……”
桑晴勉強收斂了心神,咽下酸澀,將她從懷抱中放了出來,硬撐出一副冷臉地看著她:“什么?”
朝汐:“沒……沒什么?!?/p>
當她沒說。
平時舌燦蓮花的朝大將軍竟啞口無言了,桑晴看著她笑了起來,然后起身從旁邊的柜子里又撈出一床棉被,將她身上原本蓋著的這床被血染污的換了下去,接著將被子高高蓋過她的xiong口。
朝汐覷著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姑姑你怎么來了?我……我沒讓朝云告訴你啊……”
“你是沒讓朝云告訴我,可是你讓朝云去找沈嶸戟的時候,他正好在我府上,你覺得那個小丫頭能瞞得過我嗎?還是說,你這一身的病,滿骨血里的毒,準備瞞我到什么時候?”桑晴看著她嘆道,“我昨天怎么跟你說的?你本就大病初愈,我讓你不要憂心,不要想太多的事,可是你呢?幾個時辰不見,你又把自己折騰病了,你——”
她本來想說“你是覺得自己命長嗎”,可是話語間情緒未免有些激動,一抬手就打在了朝汐露在被子外的手心上,朝汐下意識的一把攥住了這只凍得冰涼的手,然后掀起被子一角,連帶著自己的齊齊塞了進去。
朝汐不是沉不住氣,只是方才桑晴的那個擁抱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那像是一只熊熊燃燒的火把,一瞬間點亮了她所有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