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我還要怎么說清楚?”霓麓怒極反笑,“朝汐一死,再想取桑家的江山簡直是易如反掌,沒了桑檀,沒了朝家軍,容翊自然就是南楚皇帝的不二人選,到時候你最大的威脅就只剩下我珂羅了——你利用我們滅了南楚還不夠,竟又給自己留了第二條后路。”
國王眨了眨眼,像是琢磨出了什么,隨后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著柳承平,聲線顫抖道:“容翊之所以能替我們打入南楚皇宮,不過就是因為我們當初在匕俄丹多身上下了九宮寒,解藥我們早就毀掉了,現(xiàn)在他要是還想活命,就只能依靠朝汐,可我們?nèi)羰菤⒘顺?/p>
“那么匕俄丹多也就死定了。”霓麓接道,“他若一死,容翊還能繼續(x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即便他真的是天寧皇帝的兒子,可也是樓蘭的二王子!到那時,我們的手上無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樓蘭其中一個王子的鮮血,另一個王子又怎么會同我們善罷甘休?”
霓麓的臉上看上去扭曲極了,那是柳承平從未見過的恐怖神情,像是千百年前南珂羅古老的巫術(shù)師,狹長的雙眼,白森森的牙齒,裹在黑色連身長袍里。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里的陰毒像是月光下津門港翻涌不息的海浪,潮汐是她巨大沉重的呼吸聲。
柳相站在原地愣了許久,過了半晌才細細琢磨清楚霓麓這一番夾槍帶棒的嘲諷。
這個女人現(xiàn)在所表現(xiàn)出的所有憤恨與怨毒,無疑是知道了給匕俄丹多續(xù)命的人是朝汐,十殿蓮不是在長安街上隨便拉來一個人就能承受得住的,匕俄丹多現(xiàn)在之所以還能生龍活虎地待在南楚,無非就是朝汐這個宿主身強體壯,與十殿蓮?fù)昝赖厝诤系搅艘黄穑梢坏┏懒耍敲簇岸淼ざ啾囟]有活頭,到時候南珂羅就成了間接害死樓蘭三王子的兇手,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而她懷疑自己知情不報,有意隱瞞真相,為的就是到時候容翊坐上龍椅,借著樓蘭與新王朝的勢力合力進攻,將南珂羅這個最大的威脅一舉殲滅。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朝汐給匕俄丹多續(xù)命一事,不管你信或不信,容翊從未告訴過我,此事我之前并不知情。”柳相略一沉氣,蹙眉解釋道,“再說容翊,我與你一同從京城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與他決裂,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現(xiàn)如今我同他分道揚鑣,他雖然是我外甥,可是性子實在太犟拗不過來,不愿意繼續(xù)同我們走下去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也不強求他。”
霓麓冷眼旁觀,并未出聲打斷。
“他這個皇帝可以不做,但是桑家的江山不能不滅。”柳承平繼續(xù)說道,“我留下朝汐,對我又有什么好處?朝汐一天不死,朝家軍便還有骨,朝家軍一日不滅,桑檀的江山就還能守得住,朝暉在時便處處與我作對,現(xiàn)如今他好不容易死在了北漠,可偏偏又剩下一個朝子衿,你靜下心來想想,他朝伯衡的孩子,我又怎么能容得下?”
霓麓聽了,沉默了一會,隨后她皺起眉頭,看上去果真像是在仔細思索著什么。
“神女。”國王的語氣里仍帶著些遲疑,可言辭上像是已經(jīng)聽信了他的話,“柳承平說的這些還是有幾分可信的,他沒有理由留下朝汐,這些很有能是容翊的離間計。”
霓麓有些動容。
就在此刻,又是一名探子出現(xiàn)在營帳前,他踉蹌著腳步:“王上,我軍已有撤退跡象!”
“什么?”國王不可置信,“為何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