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接過玉佩,緩緩地跪了下去,龍鱗玄甲鏗鏘作響,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以君臣禮向上抱拳拱手,啞聲道:“臣,多謝皇上。”
桑檀將她拉起來,深深看了一眼,朝汐的嘴唇翕動(dòng)著,像是說了句什么,聲音很低。
桑檀怔住了,本就糾結(jié)不堪的神色在她的話語中變得更加晦暗干澀。
他把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霓麓,俊美的長(zhǎng)眉如浮草般纏在一起,桑檀隨后嘆了口氣,手掌在朝汐的肩頭若有若無地落了一下,像是安慰也像是默許。
然后他轉(zhuǎn)身離開,干凈利落地撤了出去。
一路護(hù)送著桑檀來到王府的朝家軍又一次護(hù)送他回宮,一行人魚貫而出,院子里的人立刻少了一半。
“皇上的話都聽見了?”朝汐看著桑檀走出了小院,這才緩緩開口,低沉的聲音里滿是寒氣,“趁著大理寺少卿有空,將這些亂臣賊子統(tǒng)統(tǒng)都送過去吧,省得去的晚了,耽誤了穆大人吃早飯。”
眾將得令,七手八腳地將滿地歪歪斜斜的叛賊帶了出去,院子里的人一下又走了一半。
只不過眾將心中皆是有個(gè)疑惑:將軍讓他們?cè)缛?huì)兒,以免耽誤了穆大人吃早飯,可這去得早了,穆大人不是更吃不成早飯了嗎?
“皇伯母還記得我小時(shí)候當(dāng)著后宮嬪妃的面說過什么嗎?”朝汐低低沉沉的聲音從喉間緩緩流出,看著不遠(yuǎn)處的霓麓,朝汐提步走到她身前,蹲了下去,“我說,桑晴是我的底線,是你們所有人都不能觸碰的底線。”
她像是一只慵懶的野貓。
霓麓定定地看著她,妄圖從她的眼中找到一絲憬魘發(fā)作的前兆,可許久,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都是再沉著不過的冷意,霓麓心中突然有些不自知的駭意。
朝汐抬手拽掉霓麓口中塞著的布團(tuán):“但是現(xiàn)在我不這么想了,我不覺得她是我的底線了。”
“怎么?”霓麓冷笑道,“她現(xiàn)在可以被人隨意觸碰了?”
朝汐站了起來,她纖長(zhǎng)濃密的睫毛在晨光里閃爍著動(dòng)人的光澤,只是她臉上的神情卻是冰封萬里,寸草不生:“確實(shí),底線總是會(huì)被人觸碰,所以她很早之前就不是我的底線了,而是逆鱗——知道底線和逆鱗的區(qū)別嗎?”
霓麓的心里一緊:“什么?”。
“底線是原則,可以一次次地修改,但逆鱗,是反骨——”朝汐突然提起唇角似笑非笑,她露出的幾顆白森森的牙齒像是野狼瞬間就能把人撕碎的尖牙利齒,然而她的眼睛卻像是兩枚琥珀,溫潤(rùn)而透徹,“觸之必死。”
霓麓的臉上不自覺露出的表情像是滾燙的炭火突然被潑了一盆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