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回朝
朝大將軍真可謂當(dāng)?shù)闷稹罢f到做到”四個字——前腳答應(yīng)了小皇帝閉門思過,后腳便把將軍府的大門關(guān)了個嚴(yán)絲合縫,方圓幾里都見不到將軍府的人員出沒。
她像是決心要跟桑檀對著干到底,竟還命人在府門口立了個一人高的牌子,牌子上寫八個大字:奉命思過,閑人免進。
放眼滿朝文武,還沒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地跟皇帝鬧脾氣,桑檀一時間又生氣又無奈,還沒等他把架子拉下來微服出宮去哄,京城的防務(wù)又出了問題。
先是巡防營群龍無首,各個關(guān)卡的巡邏排班無人管理,每日的關(guān)內(nèi)巡防述表雪片似地往桑檀的書案上飛。
御林軍不歸禁軍管,兵部和朝家軍又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兵部侍郎早就不滿朝家軍在軍中的威嚴(yán),早朝之上若不是穆樺攔著,險些和韓舫動起手來,諾大的金鑾殿吵得像民間的菜市場。
再加上西北與東南兩處前些時日皆受重創(chuàng),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來,且不說無重將率領(lǐng)一事,單說援軍,朝家軍常年駐守西北,對于邊疆地形了然于心,這兩年凱旋歸來,多多少少又跟著幾位首腦將領(lǐng)打了幾回不小的仗,于情于理,援軍士兵都是要由朝家軍出的。
可眼下朝汐被關(guān)了禁閉,兵符也讓小皇帝收了回去,沒有她的命令,旁人也斷不敢貿(mào)然出兵支援,面對群臣之亂,桑檀充耳不聞,朝汐的禁令也沒撤,大有一種“他亂任他亂”的放任自流態(tài)度。
對于此,被關(guān)禁閉的朝大將軍本人倒是沒什么異議,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為什么被關(guān),更不會跟著一起廝鬧,正好趁著這個空在家里休養(yǎng),自家將軍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躲懶,府里其他人更不會有什么不滿。
如此一來,難得是在將軍府外頭——
以章賀昭為首的幾位老臣嘔心瀝血了一輩子,心思全都撲在朝政上,朝汐被勒令禁足,軍中朝中亂作一團,要說心里最著急上火的還得是他們。
他們并非哪派黨羽,只一門心思地履行自己職責(zé)的,當(dāng)年上書彈劾朝汐最甚的人是他們,現(xiàn)在力爭保她出府主持大局的人還是他們,只可惜此等古雅純臣現(xiàn)在手中已沒了多少實權(quán),不再似先帝那年舉足輕重,因此小皇帝禮敬他們卻又不依仗他們,毓親王重視他們,卻又不忌憚他們,很多時候他們只是象征性地代表著這個朝代的繁華與禮節(jié)。
在真正劍拔弩張、爾虞我詐的黨爭之中,他們并不能起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作用。
可不管他們手中是否真的再無實權(quán),這些人都是歷經(jīng)幾代的老臣,尤其是章賀昭這位尚書大人,頂著天子之師的名號,朝云只憑一句“圣上口喻,不得探視”,又不能詳細(xì)說明其中緣由,想要攔住他們實在是有些為難。
幽閉天下兵馬大元帥一事是真,可不讓人探視未免有些不盡人意,再加上桑檀連道明發(fā)御旨都沒下,朝云更是不知道該怎么跟這些言官打嘴上官司。
她用一句“奉旨思過”來擋,老尚書便用“無內(nèi)官傳旨”來回,她再用“閑人免進”去堵,老尚書便用“我等并非閑人”去拆。
在被他們折騰了足足半個時辰之后,口干舌燥的朝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實在是太傻了——自己為什么要跟一群言官講道理?更何況這會兒哪里是什么講道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