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接過藥瓶,倒出幾個塞進嘴里,含糊道:“回來之前。”
朝云點了點頭,沒在多問,她其實能感覺到,朝汐并不想說。
朝汐把那幾顆滾圓的藥丸干咽下去之后,長舒了一口氣,她輕輕拍了拍朝云的肩膀:“行了,送藥去吧,我去一趟皇宮。”
“欸,將軍!”朝云叫住她邁開的腳步,“您回來的時候想吃什么啊?我讓周伯幫著準備準備,你是不是都好久沒吃東西了?”
朝汐想了想:“我回來的時候估計已經挺晚的了,不用等我吃飯,你把殿下照顧好就行,快去吧,一會兒藥涼了。”
“哦”朝云點點頭,看起來有些失落。
朝汐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你家將軍現在吃什么珍饈美味都是如同嚼蠟,你要是把殿下給我照顧好了,那才真是懟進我心縫兒里去了,比吃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
朝云重新提了口氣,無比認真地沖著朝汐一點頭,然后鄭重地端著藥碗,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朝汐看著她繃得比鋼板還直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天空漸漸清晰起來。
清晨特有的灰藍色被慢慢沖淡,空中原本彌漫著絲絲縷縷如墨一般的霧感也在陽光下消失殆盡。
頭頂明晃晃的太陽看起來和六月盛夏間時沒有任何的區別,它依然高高地懸掛在天上,依然在萬里層云間高傲地睥睨著腳下的大地,依然用著最熾熱的光線撫摸著人們每一寸的皮膚,然而卻帶來一陣又一陣冰冷的涼意。
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御花園荷花池的湖面上,冰冷的湖面上,返出的更加冷漠的涼光晃在朝汐與桑檀的臉上,桑檀緩緩掃視了一圈這個他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冬日的陽光和這座四九城有一種類似的特質——他們看起來仿佛是渾然天成,可看得久了總讓人覺得虛假。
桑檀的心里一時間有些堵得慌。
其實朝汐有句話說的挺對的,她說:“他們桑家人,天生就不適合演兄友弟恭的戲碼。”
想要在帝王家生存下去,就必須要學會欺騙的手段,而人的欺騙則分為兩種——
一種是他扭曲了是非黑白,顛倒了本末左右,他明明在你的眼前蒙上了一層紗,但卻告訴你是風突然刮起了霧;他明明在你的背后灑下了一灘血,但卻告訴你是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這種欺騙就像是扎進肩胛骨里的匕首,像是抓進了xiong口里的指甲,是咬在臂膀上白森森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