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斥候挨了他不輕不重的一腳,臉上卻也沒見什么委屈,只順從跪了下去,稟報道:“將軍恕罪!稟告將軍,山腳發現數萬兵力向山水寨進發,看樣子像是西南軍的人?!?/p>
話音未落,一個面生的先鋒官已然行至山腰,桑晴透過窗子往外看,監軍府上的家將俱已寒意半出鞘,如臨大敵似的。
而那先鋒官臉上絲毫未見慌亂,只向前一步,撩袍跪地,朗聲道:“西南軍統帥耿皓凱,參見朝大將軍!”
桑晴把目光轉回來,剛投在朝汐的背影上,二人心有靈犀似的一同蹙眉,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問題——耿皓凱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鄭彭哪肯放過如此天賜良機,立即上前道:“將軍,下官有要事稟告!”
朝汐不慌不忙地沖他一頷首。
鄭彭慷慨激昂道:“啟稟將軍,那耿皓凱身為一方首領,卻終日里玩忽職守,魚肉百姓,與山匪勾結,西南一地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實在是……實在乃是謀逆叛亂之徒!”
“哦,是嗎?”朝汐聽聞此言并不覺得驚訝,只輕抬一指向身后揚了揚,朝云立即領會其意,瞬間閃身至桑晴身邊護她周全。
鄭彭拿不準她什么主意,只好又繼續道:“還望將軍早做打算,將那逆賊拿下,為一方百姓做主!為我大楚鏟除這個禍害!”
朝汐沒滋沒味地咂了兩下牙花,片刻后,只聽她輕聲說道:“既如此,那便將人請上來吧?!?/p>
鄭彭表情一滯,徹底搞不清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了。
朝汐饒有耐心地解釋說:“既然鄭大人說他謀逆叛亂,那正好,讓他上來,當著我的面,也讓我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個謀逆叛亂法?!?/p>
桑晴站在寨子最里頭的高臺上,雖說距離朝汐她們有些距離,可還是能將鄭彭算計的表情收入眼中,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算計什么。
透過高臺的小窗往外看,無數的火把將昏暗的深山照得天光澈亮,浩浩蕩蕩的隊伍占滿了蜿蜒的山間小路,旌旗被山間的晚風吹得獵獵作響。
耿皓凱眉頭緊鎖,宛如一尊風雨不動安如山的佛像似的,聳立其間,桑晴似乎能看到他的兩側臉頰因咬緊齒關而繃出一道刻薄的弧度。
鄭彭的家將奉了命給他讓出一條窄細的道,可手中刀劍卻未歸鞘,冰冷的鐵器反射著火把的光芒,耿皓凱身披鐵甲,領著十余名親兵,抵著刀頭劍尖在此起彼伏的金石聲中,咬著牙走了上來。
他那樣子看上去真不像是來負荊請罪的。
朝云也跟著探頭看了一眼,心里騰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半晌猶疑開口道:“殿下,您說將軍是真的想保耿皓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