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出宮門的時候,就因為在貴人經過時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貴人看清她的丑臉,嚇得將她當場杖殺。
寡人就順著糞桶的蓋子縫隙,眼睜睜看著嬤嬤被打成一團爛肉,臨死前,她還看著寡人的方向,用手勢讓寡人閉上眼睛。
……哦,對了,嬤嬤原來不丑,是年輕的時候被火燒沒了一半臉皮……”
在玄息平靜的敘述中,姜尤仿佛看見那個小小的,還發著高熱的男孩兒蜷縮在惡臭的夜香捅里,看著深宮里僅剩的善意在寒風中冷卻。
我做的對嗎
我做的對嗎“我出宮了,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世界,沒有紅墻綠瓦的繁華,可也沒有步步驚心的惶恐。
……我餓極了,用身上嬤嬤給的銅板買了一個包子,可是包子被野狗搶走了,準備再買一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錢袋子也沒了。
我暈倒在那個冬天,醒來的時候在一個破廟里,老乞丐用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草餅子泡在水里,救了我一命。
再后來,我被一戶屠夫收養了。
那屠夫丑,生的兒子也丑,沒人愿意和他玩,于是看見我也生得不好看,頭上還未愈合的傷疤像是癩子一樣,襯得更丑了……竟然哈哈大笑,將我這癩子頭帶回家給他兒子作伴。”
在當時的玄息國,長得丑,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長得好看的人,就算犯了錯人們也會盡量寬恕你。
長得丑的人,就算努力活著,也會被認為是上輩子作孽太多,因此只會鄙視。
屠夫一家就是帝都底層的那種人家,尤其是屠夫生的寬頭大臉,一臉兇相。
屠夫家的娘子臉上有大片黑痣一般的胎記遮住了半張臉,人們說她是夜叉。
他們生的孩子也不好看,繼承了屠夫的寬頭大臉,也繼承了屠夫娘子的胎記,又壯又丑,還有些憨。
街坊鄰里都說,屠夫一家上輩子是作惡壞事的,都不愿意和他們來往。
但是這一家人對玄息還不錯。
玄息跟著屠夫學習殺豬的手藝,他生的丑,可是學東西卻很快,日子過得也還算平靜。
那紅墻綠瓦的宮墻,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有的人,只是活下去就已經用盡全力,他們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美丑。
我在屠夫家待了五年,九歲那年,屠夫因為扛著半扇豬過集市的時候,蓋在豬身上的白布被頑童扯下,血淋淋的還冒著熱氣的半扇豬嚇到了一個貴人。
然后屠夫家夜里被一群人闖進來,兩口子被活生生打死。
臨死前,屠夫將我和他的孩子藏到了剛殺好的豬肚子里,躲過一劫……”
后來,玄息和屠夫家的孩子相依為命,做過乞丐,做過混混,做過打手,甚至做過山賊。
二十歲的時候,他被人發現身份,找回了宮里。
在宮外很多年,他已經忘記了怎么去適應深宮里的勾心斗角,可是他有他的生活守則。
“……你永遠想不到殺一個人有多簡單,我殺了我所有的兄弟姐妹,老皇帝已經老了,生不出來了。
他只能捏著鼻子讓我這個最丑的兒子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