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春節檔的八卦之后,陸煦繼續拍新片,他唯一慶幸的是工期不趕,木瑯導演更重品質而非速度。
反正陸煦每天睜眼就看到導演,導演睜眼也看到他,互相督促,互相大眼瞪小眼。
客觀來說,劇組的進度并不慢,陸煦和導演合作了那么久,默契自然還是有的,導演哪怕只是發出最簡單的音節,陸煦也能立刻明白。
演繹馬彥文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后半部分劇本里,馬彥文的惡意被展現了出來,但他的惡意又不同于陸煦以往演過的幕后boss的瘋狂,只是一個普通人內心深處所隱藏的惡意,不去細究的話,這種情緒根本不會被察覺。
劇本里沒有馬彥文痛哭流涕懊悔的劇情,陸煦自然也不會演出來,到結局,也只是馬彥文所隱藏的惡意被揭曉而已。
因為他的朋友是一個好人,但他的朋友死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馬彥文那樣的人,朋友既然是個好人,就不會只對馬彥文一個人友好。
被朋友悉心指導、私下里偷偷援助的學生記得他的恩情,被他幫助過的陌生人記得他的恩情……甚至,在朋友居住的小區里,被他送過傘、被他開車送回家的保潔阿姨在他墓碑前送上了花。
他對世界如此友善,回應他的并非全是惡意。
這才是馬彥文隱藏著的一面被發現的真實原因。
陸煦挺喜歡這個結局,不僅因為劇本圓回來了,也因為對于馬彥文的朋友而言,他所付出的一切還是得到了回報。
馬彥文對他的污蔑、冤枉,對他死亡的蔑視,也終究得到了報應,法律沒有能完成的部分,法律之外的一雙手替他完成了。
劇本里同樣沒有點明馬彥文的結局,總而言之,不是什么好結局就是了。
劇組殺青之前,陸煦把角色里里外外又琢磨了一遍,算是吃透了角色,至少木瑯導演對他的演繹沒有異議。
倒數兩三場戲,陸煦著重展現馬彥文的卑劣——知曉朋友死時得意洋洋的神情、將自己卑劣的品格施加于朋友身上時那份扭曲的快感……用木瑯導演的話說,這樣的陸煦,任誰見了都想揍他一拳。
“情緒把握得很好,再繼續!”木瑯給陸煦比了個繼續的手勢,拍攝便繼續開始。
對朋友來說,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就是結識了馬彥文,若非好心,這兩人永遠無法產生交集,不過劇本倒沒有強調人不該有好心這一點,只是更突出馬彥文的惡意罷了。
最后一場戲拍完,陸煦只覺額頭滲出了汗,后背也被汗水浸shi了,雖然馬彥文不深沉、不邪惡,陸煦演繹這個角色卻耗費了很多心力。
“呼……好累。”
木瑯看了會監視器,給陸煦遞了杯水:“拍累了?”
陸煦長長呼了一口氣:“確實比較吃力,適應下來就好了。”
在他接的劇本里,馬彥文算是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角色,他不同于柏千山,柏千山的偉大是出現在一個個事跡中的,通過他所做的事情,即使對他這個人毫無了解,觀眾腦海中依然可以勾勒出柏千山的角色形象。
陸煦當時演繹柏千山,其實也是從事跡去推的,但馬彥文不同,馬彥文的壞是骨子里的,沒有任何前因后果,他就像長在陰溝里的老鼠一般,自然而然便產生了陰暗心理。
兩個角色分不出難易,只是演繹方式不同罷了,對陸煦來說,二者都不容易。
對馬彥文而言,痛苦的其實不是自己藏匿了朋友的死、對之視而不見這個事實,反而是自己陰暗的一面被赤裸裸地扒開。
他之所以把朋友正面的形象強加在自己身上,因為他了解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他永遠無法成為朋友那般溫暖的陽光,他永遠是陰暗的,但他可以偽裝,可以讓自己真實的一面不被任何人知曉。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他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演繹這個角色的時候,陸煦一直在嘗試解讀角色的陰暗心理——他永遠無法和馬彥文共鳴,也無法共情,像柏千山就很好理解很好共情,包括他演過的那些反派,他們的行為背后都會有一些深層的原因。
《反轉都市》里的“羅鷹”也是個反派,但那是一個漠視生死、掌控一切的反派,看起來更具逼格,也不需要去探究羅鷹行為背后的邏輯。
換而言之,羅鷹生存在一個邪惡都市,這里本來就沒有是非邏輯,觀眾也不要求羅鷹擁有是非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