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把你我方才的談話當作耳旁風了嗎?”
成老太爺捋須正色道:“這哪里是裹亂?分明是能替榮國公當家作主的長輩太多了些,對裴家五姑娘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百般挑剔。”
“我成家雖不及榮國公府門第顯赫,但只要老夫愿意,這成家上下,就沒有我做不了的主。”
“只要老夫在一日,裴五姑娘便是在成家橫著走,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如今端看裴五姑娘如何抉擇了。世間萬事,有得必有失。”
周域聞言,簡直快要氣笑了。
聽聽這陰陽怪氣的。
就是沖著他來的。
還能替榮國公當家作主的長輩太多了些?
從始至終,他就只問了一句。
“在你的孫子里任擇其一?”
“你也不瞧瞧你的那些個孫兒里,有沒有一個能有妄哥兒十之一二的姿容,君子六藝,比不比的上妄哥兒半分。”
“這些年,妄哥兒是紈绔愛玩鬧了些,但他少時,哪一項不是出類拔萃,讓同輩們望塵莫及。”
“就你的那些孫兒們?”
“呵!”
周域冷嗤一聲,不言勝萬言。
就在暖閣里的所有人以為周域“尖酸刻薄”的攻擊已經到此為止時。
周域端起茶盞,淺淺啜了兩口,潤了潤嗓子,繼續火力全開:“還只要你在一日,裴五姑娘便是在成家橫著走,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可你這把老骨頭,已是黃土埋到脖頸的人了,還能撐得幾日?”
“待你哪天兩眼一閉,兩腿一蹬,撒手人寰,你是了無遺憾了,難道要讓裴五姑娘獨留在這成家虎狼窩里,面對您那群不肖子孫,最后被啃噬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嗎?”
成老太爺聽的一言難盡,根本顧不得生氣,而是學著秦承赟的語氣,一字不差地語重心長重復道:“待宴罷人散,你不妨多費些心思探聽探聽上京城入冬以來的新奇傳聞,屆時再作論斷也為時未晚。”
看看如今的永寧侯府,都快要絕后了。
若是他死了,到底是誰那誰啃噬的連骨頭渣都不剩還說不定呢。
成老太爺說罷,目光從周域身上移開,轉而熱切地望向裴桑枝,說道:“裴五姑娘,還望你仔細思量老夫方才所言。”
“若是姑娘不喜景翊、景淮那兩個不成器的,老夫回府后即刻就能開祠堂,將他們從族譜上除名。”
“這,便是老夫的誠意。”
裴桑枝心想,若是上一世,她定會如溺水之人般死死攥住這根救命稻草,畢竟成老太爺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足以讓她這個在深宅大院里舉步維艱的苦命人怦然心動。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她已然站穩了腳跟,無需病急亂投醫。
她只要榮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