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
白天,女孩問他有沒有把她當朋友時,正常情況下,他應該保持沉默的。
反正傲嬌的女孩會不講理地替他做決定,說他不回答就是默認了之類的話。
但是當她問出他有沒有把她當朋友時,他竟然產生了惱意和失落。
那種心中暗自涌動的“他們也許會慢慢變得更親近”的卑劣陰暗、見不得光的欲望就像是用肥皂水吹出來的泡泡,啪一下,破滅了。
他為什么要把她當朋友?!
他很缺朋友嗎?
她不會知道,第一次撞入她的眼眸,他的喉嚨就被緊緊勒了一根透明的絲線。
她為什么要對他笑?
她是對他笑的嗎?
他的一舉一動都變得僵硬。
他的所有思緒都被她干擾。
心臟的平靜跳動也變得混亂不堪。
他甚至會關心,他離開教室的背影是不是太過倉促而丑陋。
可是他又會自嘲地想,他不過是一只狼狽不堪的野狗,而她是生活在鮮花與愛之中的公主,對她抱有一時一刻的自作多情的幻想就已經是對她的褻瀆了。
如果她看到過他初中時因為無力支付房東漲價后的房租而被連人帶行李全都扔出去,看到過他低下頭,在剛下過雨的泥濘青磚路上撿起浸了污水的衣服的狼狽樣子,她一定嫌棄地皺起眉頭。
他其實一直都活得很不體面。
而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一直生活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里,這也最讓他安心。
如果不去期待,就不會嘗到失望的滋味。
他低下頭,默默往嘴里扒飯,心中想的還是女孩盈盈淺淺的漂亮雙眼,那雙眼睛像是最漂亮而深邃的星河。
因此,當他幻想中的女孩突然坐在他對面時,他的心臟不自覺一顫,抿了一下唇,指尖和神經一起繃緊。
他不敢抬頭,眼神躲閃,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暴露出他的秘密。
她是因為他才主動坐到這里的嗎?他不敢多想。
當第三次遇見她時,他終于確認了她就是故意的。
她注意到他了。
他其實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