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緋想起身再跑,卻聽到前方一陣渾厚響亮的號角聲,隨之地面響起悶雷似的轟隆聲,仿佛有千軍萬馬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
她忍不住喜極而泣,是景蒼收到消息趕來了!
虞緋抬頭,見景蒼坐在一匹雪白駿馬上朝她馳來。
她好笑地想:怪不得白馬王子、英雄救美這種俗氣橋段在言情中經久不衰,試問哪個女子九死一生后能抵得過此情此景?
但景蒼見她,面上卻不是欣喜,而是擔憂和惶恐,他惱怒地直視她后方。
虞緋似乎預感到了什么。
她回頭,只見景逸一支箭矢遙遙指她,倘若她和景蒼有任何異動,那箭便會射穿她的脖子一樣。
愿為景蒼身死
景逸此舉,無疑是對景蒼所率大軍的挑釁,景蒼一頷首,便有無數支利箭對準景逸和他的部下。
景蒼道:“寧王,若你放過虞緋,孤可饒你和那些手下不死。”
景逸不以為然,哈哈一笑:“饒我?信不信我放了虞緋,你立馬以朝廷和父皇的名義剿滅寧王府!兵不厭詐,誰信誰傻?!?/p>
景蒼面色不改,沉吟片刻:“你若顧慮,我即刻派人進宮請天子圣諭?!?/p>
景逸神情不為所動,目光玩味地在虞緋和景蒼之間逡巡,似乎在打著什么歹毒主意。
他悠悠地對景蒼道:“看不出來皇兄你,如此在意這個女人。”
話鋒一轉,對虞緋威逼利誘,“虞大小姐,今早你我之言,現下仍是奏效,你若能如我所愿,我必按前情之上十倍百倍地對你,但你要是不聽,那我只能帶你一起下地獄了。皇家之人最是薄情,太子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卸磨殺驢這招,向來是我玩剩下的?!?/p>
虞緋望著景逸。左肩的箭傷疼得她頭暈眼花,此刻聽他這一番話,只覺他如閻王殿里霸占寶座的惡鬼,仗著掌控她的生殺大權,便對她肆意差遣。
可惜她從來吃軟不吃硬,哪怕要識時務,也得她心甘情愿。
她當然有法子讓他得逞,如景逸所言,景蒼在意她。她大可以抽把周邊兵士的刀劍假作自刎,在景蒼下馬阻攔她的時候,將他一擊斃命,然后這場疑似寧王造反的大事就成了太子和商女之間的糾葛鬧劇。
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太子已逝,寧王威脅太子、意欲僭位的過往也會如煙消散,至于那些寧王和祝家貪污謀反的證據,皇帝只剩寧王一子,說不定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她,其實也有手段在事后攏住景逸。
景逸對她有些興趣,只要她想方設法懷上他的孩子,男人很容易認為夫妻一體,為了孩子,女人以后夫唱婦隨,況且他們本沒有深仇大恨。
哪怕攏不住,她為保住自身性命付出努力了,這與她穿來的初衷異途同歸。
但這樣茍延殘喘地活,虞緋想想,就覺得生不如死。若她殺了景蒼,今后的每一天,她都會在悔痛中度過。
虞緋轉頭看向景蒼。
他仍如初見般英俊清雋、矜貴高潔,仿佛名家瓷、山尖雪,凝睇她的目光,溫柔得好似她是他心儀的姑娘,她恍惚瞧見最珍貴的瓷器朝她褪下護身的絲綢憑她撫摸,最圣潔的神雪化成水流沖她涌來裹她周圍。
她驀然覺得,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