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為一家之主,今天從外地回來,明天一早報官,諒官府沒什么話說。虞緋只是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不敢擅作主張也說得過去。
更何況,她今晚剛表演了一場求嫁戲碼。對漂亮哥哥一見鐘情,留他在府里多住段時間,這樣的小女兒心思,哪怕景蒼知曉他的身份,應(yīng)也不會特別怪罪。
畢竟,虞家對他有救命之恩。
當(dāng)務(wù)之急,是今晚必須下蠱成功!等明天景蒼身份被人認出,離開虞府,再想接近他,那就難了。
虞緋聽到門外輪椅輾過地面的轱轆聲,她踩在凳子上,雙手拽著懸在房梁打成圓圈的一條白綾,頭一個勁兒往里鉆,一邊抽泣一邊喊道:“你們不要攔我,府里人都知道我是個沒人要的小姐,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小姐,不可,萬萬不可……”
丫鬟們抱她雙腿,驚慌勸叫。
景蒼看著這雞飛狗跳的一幕,無力扶額。
若虞緋真是他妹妹,他會果斷叫下人閃開,讓她上吊。
雷聲大雨點小,真想死至于嚎得府中人盡皆知,像個大人不滿足其心愿就哭鬧的小孩子。
但他借住虞府,還是要保持客人對主人的禮貌,此事也因他而起。
景蒼溫聲勸道:“虞姑娘,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這樣只會令親者痛。”示意小廝推他邁過門檻進房,直視虞緋,嘆了口氣,“緣分一事,強求不得?!?/p>
景蒼就是虞緋最討厭的那種人,滿口禮儀仁孝大道理,規(guī)矩刻板到極點。照她說,強扭的瓜,甜不甜啃一口才知道。
不過她謹記在景蒼面前的傻甜人設(shè),聽到“父母”時黯然垂眸,十分失落道:“我母親早逝,父親又常年忙于生意,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你,可你、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她幽怨地瞥他。
景蒼面不改色,極為坦然道:“虞姑娘,你說喜歡我,其實跟你喜歡一盆花一幅畫沒什么區(qū)別,你既不了解花的生長歷程,也不清楚畫的運墨收筆,只是單純看它們好看,對我也是一樣。”
他微微嘆息:“你如今還小,等將來回想今日這等癡傻行為,定會后悔的。”
虞緋睜大眼睛,裝出一副半是懵懂、半是聽懂的樣子。
她迷惑求解:“哥哥的意思是,我以后遇到比你更好看的人,可能還會移情別人?”
景蒼點頭。
她理解得有些謬誤,但三歲看小,她都十五了,興許日后就是個只看男子容貌見一個愛一個的女子。
虞緋瞧見景蒼臉上隱約露出的敷衍和輕視,心中忿忿:顯擺自己有文化,玩弄春秋筆法,當(dāng)別人聽不出他暗戳戳說她的喜歡很膚淺。
間接影射她就是一個膚淺的人。
丁香在旁瞅見虞緋緊揪白綾布,仿佛泄憤一般。她家小姐冰雪聰明,當(dāng)然能聽懂這阿蒼意指小姐對他的喜歡很表面。
小姐脾氣不好,她忙插口:“小姐,您快下來,老爺剛剛得知您要這般,氣得都昏過去了?!?/p>
虞緋回神,一秒入戲,飽含歉疚道:“爹爹……”她打了個真實的酒嗝,“都是我不好,喝醉發(fā)酒瘋,一時想不開?!?/p>
“小姐您現(xiàn)在想開了就行?!倍∠闵焓郑敕鏊聛?。
虞緋仍拽著白綾,直直盯著景蒼,“哥哥,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說一會兒話?”
他在這兒和她廢大半天的口舌了,顯然,虞緋不要這種談話,景蒼猜測,她想要他單獨陪她。
醉鬼真是麻煩,看她一副他不答應(yīng)她不下來的架勢,他遲疑片刻,點頭,“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