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沉重地砸在鋼鐵鋪就的地板上,空間內(nèi)充斥著濃郁的黑暗,車窗外刮過無數(shù)懸浮的遙遠(yuǎn)的光斑。
黎漸川任由那些光線從臉頰擦過,目光在黑暗中準(zhǔn)確捕捉到了那道靠窗而坐的瘦小輪廓。
“不喜歡開燈?”
黎漸川吐了個煙圈,不太見外地走過去,坐到那道身影對面。
光斑倏地落在那道身影上,圈出半張蒼白瘦削的臉和一雙褪去了空洞陰沉的漆黑眼瞳。
馬庫斯小小的身軀大半沒在餐桌下的陰影里,脖頸和下頜都裹在纏了幾圈的厚實圍巾里。
“黑暗會讓人擁有最大的安全感。”他頓了頓,說,“我一直感謝你曾經(jīng)的幫助,伯利克先生。”
嗓音稚嫩,微微帶了點破啞。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形下見面,馬庫斯和其他普通小孩看不出任何區(qū)別。
他瘦瘦小小,穿著整齊的襯衫和背帶褲,像個可愛的小紳士。微長的頭發(fā)軟軟地貼在他耳朵邊,兩條腿搭在椅子邊緣,有點多動地晃著。他眼睛黑亮,里面閃著點天真的光,歪著頭注視著黎漸川。
這是和白天那個毫無存在感的陰沉小孩完全不同的模樣。
黎漸川打量著馬庫斯,搖了搖頭:“你已經(jīng)知道了,那不是我。況且,那并沒有改變什么。”
馬庫斯盯著黎漸川,埋在圍巾里的嘴角微微裂開,眼睛彎彎地笑著:“那沒什么,伯利克先生。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踏上這趟列車的時候,就無法改變了。”
他把雙臂夠到桌面上,輕輕趴在上面,眼中露出孩子般的活潑和好奇:“但我很想知道,伯利克先生,你是打敗了伍德先生,才找到我的嗎?”
看著馬庫斯的眼睛,黎漸川xiong腔積壓的沉郁越來越重。
他慢慢吸了口煙,然后將雪茄掐滅在手里:“可以這么說。”
“我猜到他身上的不同之處,認(rèn)為他在第一次隔離時發(fā)生了些獨特的其他人無法得知的事。他應(yīng)該是在第一次隔離時近距離接觸了你,因為識破你的身份,和你短暫地建立了聯(lián)系。第二次隔離,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失蹤在了夜宵時間里,應(yīng)該是下定了決心,或者擁有了籌碼,重新聯(lián)系你,和你進行了一場交易。”
黎漸川的視線毫不掩飾地在馬庫斯的眉眼間逡巡著,捕捉著他細(xì)微的神情。
“他告訴了你現(xiàn)實與這里的區(qū)分,告訴了你外來者和監(jiān)視者的事情,并且承諾,將會用魔盒帶你離開這里。”黎漸川說,“你答應(yīng)了他,但應(yīng)該是在騙他。”
馬庫斯掰手指玩的動作一頓,黑亮的眼珠在指縫后轉(zhuǎn)動了下:“大人都是喜歡騙人的。”
黎漸川問:“他提出了什么條件?”
這個問題他問得稀松平常,就像隨口問了句晚餐吃什么一樣,散漫而又隨意,馬庫斯答得也相當(dāng)松散。
他小聲嘟囔道:“伍德先生說今晚我可以玩隱身游戲。他希望我把大家都叫來玩游戲,然后都?xì)⒌簟?/p>
黎漸川看伍德之前的表現(xiàn),還有剛才餐桌上那番關(guān)于ghost的言論,還以為他是個隱藏很深的資深玩家,但沒想到,他花費真空時間做一場交易,提的竟然是這樣的條件。
得不償失。
黎漸川道:“他大概不知道你不可能一次性殺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