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經(jīng)過上局游戲后,黎漸川對自己精神意識的把控已經(jīng)又上了一個臺階,不會連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是真實還是夢境都分辨不出。
當(dāng)然,不排除他不知不覺間受到某種精神影響,混淆了夢與現(xiàn)實。可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原因支撐他的推測,其一便是孕婦那雙小腳。
一雙畸形的小腳,可能出現(xiàn)在年齡極大的、曾經(jīng)歷過舊社會陋習(xí)迫害的老太太身上,但卻根本不可能與年紀(jì)只有四五十歲的、在外務(wù)工多年的新時代女性搭上半點兒關(guān)系。
至于第三個原因,便是以黎漸川敏銳的嗅覺捕捉到的,在這輛面包車內(nèi)始終縈繞不去的,極淡的血腥味。
但是,假使之前的一切確實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那眼下又是什么情況?剛剛奔跑到面包車前,就突然陷入昏迷的自己,又是遭遇了什么?
這詭異狀況,又是否與副駕駛上那只恍惚可見的肉色的手有關(guān)?
黎漸川的心底轉(zhuǎn)著各種猜測。
同時,他發(fā)現(xiàn),除去自己,車內(nèi)其他人,包括司機老周,好像都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們的神色都很正常,沒有任何隱藏。
孕婦張秀蘭迷迷瞪瞪醒來后,還把沒來得及給的車費遞給了中間的女生,小聲請她幫忙送到司機手里,動作尋常,表情自然,窺不見任何驚悸或詭秘。
黎漸川又從后視鏡瞥了眼副駕駛,入目仍是空蕩,什么都沒有。
出了密林沒多久,山路盡頭的燈光便越靠越近,圍困著面包車的深濃夜色也漸漸褪去了過分黏稠的感覺,變得不再窒息。
燈光最盛處,是歡喜溝村頭的老車站。
說是車站,其實就立了個站牌,印著歡喜溝仨字。
旁邊有個小賣部,搭了個簡單的塑料棚子,放下兩條長凳,勉強讓這車站不太寒磣。
這車站距離歡喜溝村里還有兩三百米的路程,所有車輛,不論是公共汽車還是私家車,最多駛到這里便得停下,不能進入歡喜溝內(nèi)。
此刻接近凌晨四點,這地方卻正是熱鬧。
小賣部亮著兩盞大燈,照亮村頭的山路,路邊停了不少車,車邊聚集著許多人,不是拉客的司機,就是剛剛趕到歡喜溝的游客,或舉著住宿牌子的村民。
他們有的邊瞄著道路前方,邊抽煙嘮嗑,有的則蹲在墻根下打瞌睡,或端著泡面呼嚕嚕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