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因為喜事將至!”
一直愁眉苦臉的那名丫鬟聞言愣了愣:“喜事?何喜之有呀?”
笑瞇瞇的丫鬟道:“要不說你消息不靈,耳朵笨呢,我今兒一早就聽前院管事的說了,今天老爺要從縣城過來咱們這兒!”
“老爺要來?”苦著臉的丫鬟面露驚喜,“真的假的?是為咱姨太太來的嗎?是要接咱們回縣城去?可、可姨太太昨天夜里又犯了瘋病,今天老爺來,姨太太定不肯見,這要怎么辦?”
“這哪是你我能操心得上的事兒?”
那丫鬟空著手,把腳邊的籃子往后邊陰影里挪了挪,自己靠樹蹲下,略斂了斂笑容,嘆道:“姨太太的容貌還沒有恢復(fù),便是老爺愛重,不嫌棄,也怕外人說道,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立刻就接回城里的。但老爺能來,多少也是個指望,算是大喜了。”
“不過依管事的那意思,老爺來朋來鎮(zhèn),陪咱姨太太是其次,主要還是為著昨夜義莊那事。”
苦臉丫鬟左右看了眼,也湊過去蹲下,小聲道:“聽說昨夜那廢棄義莊可是鬧了鬼,死了好多好多人……就連彭老先生,還有、還有老爺手底下最得力的羅處長,都死在那里了!”
笑臉丫鬟道:“我聽廚房采買婆子說,也是差不多這情況……這絕對是大事,老爺作為縣里警察局的局長,是肯定要來的。頭頭兒沒了,現(xiàn)下鎮(zhèn)上也就剩下幾個無甚權(quán)力的小警察,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需要根定海針。”
“你消息多,義莊的事,你知道什么嗎?”苦臉丫鬟忍不住好奇,問道。
笑臉丫鬟搖頭:“我哪里知道什么。據(jù)說活著回來的除了那幾個小警察,就只有鎮(zhèn)上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和周家的人。”
“平頭百姓愚昧無知,就知道喊著開槍了,鬧鬼了,發(fā)瘋了,囫圇話都說不清。周家則守口如瓶,只聽說那位周二夫人回去后,就關(guān)緊了大門,掛白幡,置靈堂,忙著辦喪事呢,別的一概不管。”
“這事兒鬧成這樣,說到底還是都怪那羅大,好端端的,非要違著人家朋來鎮(zhèn)的習(xí)俗,把周家二老爺拖進(jìn)那破義莊里,后來亂七八糟的,才鬧出這些神神鬼鬼的事!”
“哎算了,咱少提他,珊瑚和他相好,姨太太卻實(shí)在不喜歡他,要是不小心傳進(jìn)姨太太耳朵里,又要鬧脾氣。”
苦臉丫鬟道:“知道啦。”
“行了,也歇得差不多了,再耽誤下去,嬤嬤就該來捉人了。”笑臉丫鬟撣撣裙子站起來,又彎腰拎起自己的籃子,“走吧,先去院子里,這一籃子要收的瓜果沉得很,拎時間長了,我可有點(diǎn)受不住。”
她這樣說著,又掀起籃子的蓋布看了眼,見表面幾個瓜果未在剛才落蟲沾土,便不再在意,率先笑著打了個頭兒,伶伶俐俐地朝前走去。
苦臉丫鬟忙理了理衣裳,跟上去。
兩人說說笑笑地往前走,卻都未曾注意,方才她們停留的那棵大棗樹背后的陰影里,不知何時多出來了一小堆蓋著印章紅痕的瓜果。
而原本蹲在樹上的那只瘦弱貍花貓,也不知怎的,已消失不見了。
擠在一堆沉沉的瓜果底下,黎漸川終于順順當(dāng)當(dāng)、絲毫不惹人注意地混進(jìn)了丁家老宅的內(nèi)院。
這些換下來的不夠新鮮的瓜果主人家是肯定不會享用的,丫鬟仆役們便撿了空,拎進(jìn)自己的屋子,也算不浪費(fèi)。
待那兩名丫鬟放下籃子,從屋子離去,黎漸川便迅速察看四周,頂開頭上那些瓜果,鉆出籃子。
他從后窗跳出去,摸向方才來時注意到的四姨太的房間——這是極好辨認(rèn)的,因為按那兩名丫鬟所說,四姨太阮素心突發(fā)了瘋病,又關(guān)嚴(yán)了門窗,不見外人了,而整個內(nèi)院,炎炎夏日,門窗緊閉的主屋便也只有那么一間。
宅子里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但主屋附近除了一名遠(yuǎn)遠(yuǎn)立著等待傳喚的丫鬟,卻不見別的什么下人。
黎漸川矮著身子,小跑到了主屋屋頂?shù)谋酬幪帲⌒牡匾崎_幾片瓦,凝神向內(nèi)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