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是誰教了神說話!”
“沒有人!沒有人這么做!”
“他是自己學(xué)會的!十年,足夠讓他學(xué)會這些日日夜夜圍繞著他的語言!”
“謊言即來自于語言,神該保持沉默!”
“我們的神竟然學(xué)會了人類的語言!這是多么可怕!不,不該有這樣的事!”
教堂內(nèi)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瘋癲氣氛。
少年呆呆地坐在臺子上,看著臺下的人們彼此斥責(zé),彼此懷疑,大打出手,甚至還有人掏出刀來割傷他人,飛濺的血點(diǎn)落在了他雪白的衣袍上,讓他的神情充滿了困惑。
“不!不要再打下去了!”
有人聲嘶力竭地高呼:“這并不能怪罪于我們,各位!這并不是我們所希望的!如果真的要怪,就只能怪我們的神……”
場內(nèi)一靜,旋即一道道鋒銳森冷的視線射向了跪坐臺上的少年。
“他是神啊,他該是無所不能的……但為什么,為什么神聽不到我的祈禱呢?我的父母還那樣康健,卻為一場車禍付出生命……我跪在你面前,苦苦地哀求你,你卻還是讓他們離我而去,你可真是可惡啊……”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掐死那只亂叫的貓……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臟,管不住自己的手,這并不是我自己愿意的,這是神的指示!”
“都是你不庇護(hù)我呀,不然我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去做這樣的事?”
“是你的無能,如果你可以實(shí)現(xiàn)我的愿望,我根本就不會做錯(cuò)事……”
“你是神,你怎么能做不到呢……”
“都是你……”
那一張張友善虔誠的臉全部都改換了一個(gè)樣貌。
無法實(shí)現(xiàn)的吊詭的祈愿,命運(yùn)中的不可抗與不如意,自欺欺人的惡毒與虛偽,全部都在瞬間找到了理由和借口。它們被完全歸罪于有了實(shí)體存在的神明。沒人看不出這種行為的可笑和愚蠢,但也同樣沒人愿意打破這種可笑和愚蠢。
“人類需要神明,需要信仰。但與其說是需要神和信仰,不如說是他們需要一個(gè)干凈的自己,和臟污的根源。”
“他們知道神明并非萬能,知道神明并非完美,甚至知道神明其實(shí)不存于世。但沒人在乎這些。因?yàn)橛辛松瘢麄兙蜁巧屏级\的人。不管他們手上是否有血,心里是否有惡。”
這幅顛倒錯(cuò)亂的荒誕畫面中,kg恍惚聽到了那道最初提出神明與信仰概念的熟悉的聲音。
在某一瞬間,這道聲音像極了潘多拉那道無情宣告著魔盒游戲法則的冰冷聲音。
這聲音如一柄極重的錘,轟的一下砸碎了面前浸泡在昏黃光線中如鬼怪陸離橫行的教堂場景。
kg的視野內(nèi),被替換成了一幕幕飛快閃過的畫面。
在那個(gè)孩子漫長的十年的成長過程中,白天是一個(gè)個(gè)狂熱叩拜的身影,而晚上,卻是另一幅景象——
年幼的孩童因?yàn)榧议L的限制,得不到想要的糖果,將渾濁的尿液狠狠滋在神的xiong口;被妻子趕出門進(jìn)不去家門的男人斥責(zé)神是惡劣的白癡,狠辣的巴掌甩在神的臉上;年邁的老人病痛纏身,跪在臺前,用拐杖重重地砸破了神的腦袋,咒罵他是個(gè)無能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