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一輛車。
但卻不是一輛普通的車,而是一輛負著一個橢圓水罐的小型運水車。
透過運水車的前玻璃,能看到駕駛座上坐著一個穿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亞裔長相,五官平凡,膚色白得像骨頭,臉上掛著一絲僵硬的微笑,開著車緩緩靠近。
“躲開吧……可以躲開嗎?”安德莉亞壓低聲音,略有些顫抖道。
沒人回答她,或者說根本來不及回答——
這輛運水車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幾乎快得詭異,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它就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想躲避都來不及。
更何況,就算來得及躲避,只要運水車的目標是他們,那在這空曠無垠的沙漠上,無論他們怎么跑也都是躲不掉的。
“女士們,先生們,請問需要水嗎?”
運水車停在了距離隊伍兩米遠的地方,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帶著笑容親切問道。
即使嗓子里的干燥之意在瞬間變得無比熾烈,也沒有人卻回應中年男人的詢問。
因為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在手電筒光亮的照射范圍內,就算是普通人的視力也可以看到,中年男人發出了聲音,但嘴巴卻仍保持著微笑,一動不動。
切爾諾貝利
廣袤卻又逼仄的黑暗侵蝕著沙漠的溫度,防護服里堆積的汗液由潮悶冷卻成密密麻麻的寒意。
風沙空冷的回響不知何時停了,四周漸漸凸顯出一股異樣的死寂。
站立在運水車前的幾道身影像是泥塑般僵化,照射出去的手電筒光凝固著,給面前的玻璃與金屬鋪了一層冰冷的霜。忽然,其中一道手電筒光動了,寧準的聲音響起。
“暫時不需要。”
他握著手電筒,略向前邁了一步,厚重的防護服傳來清晰的摩擦聲:“但如果可以,我想知道您下一次出現的時間,和獲得水的條件。”
寧準的態度平和禮貌,像是完全沒有看出這輛運水車的怪異,只是普通而尋常地詢問著路邊某家店鋪的商品價格般自然。
凝滯的空氣仿佛也隨著這種自然舒緩流動起來。
黎漸川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下姿勢,目光偏移,落在寧準的背后,隨時準備在這輛運水車出現變故時作出最快的反應。
同時,他注意到,彭婆婆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距離運水車很近的前方。
她身側的水壺輕輕晃著,像是握著水壺的手指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著。
“這里很難見到像您這樣紳士禮貌的人了,先生。”
運水車駕駛座上,凝固著親切微笑的中年男人嘴巴依舊閉合著,但聲音還是毫無阻礙地傳了出來。
他的眼睛仿佛也不會轉動,直勾勾地向前,略微瞪大的眼球反射著手電邊緣溢出的光,有種凝固的詭異感。
那層凝固的光里透出寧準瘦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