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黎漸川便將這只手拉了出來,抖了抖血肉臟污,就要再給張秀梅。
但下一刻,他的動作卻一頓,目光停滯,落在了這只手的掌心。
沒有。
之前那只手的掌心沒有,現(xiàn)在這只手的掌心也沒有——它們?nèi)紱]有他曾在張秀蘭的十胎劫中見到的紅色胎記。
黎漸川記得很清楚,在十胎劫里,有一個瑣碎的畫面,是他以女嬰的視角,非常模糊地睜開眼了,看到了自己右手手心的胎記,之后有大手抓來,在他四周渾噩地叫嚷著,這是多子多福的象征。
因前后畫面連貫,他便一直認(rèn)為,那是張秀蘭出生時的場景。
可是,現(xiàn)在他卻發(fā)現(xiàn),張秀蘭的兩只手上,竟然并沒有紅色胎記。
而且詭異的是,他在十胎劫內(nèi)掌控身體時,也從未想過去看一看自己的掌心。
“嬸子,”之前到了嘴邊的疑問,被黎漸川替換成了一句乍一聽有些沒頭沒腦的話,“小順?biāo)笠淌终菩睦铮屑t色胎記嗎?”
張秀梅像是沒料到黎漸川有此一問,不明所以地抬了下頭:“沒有,我姐手掌心里怎么可能有紅色胎記呢……掌心有紅色胎記的,我這么多年也只聽過一個,那就是多子菩薩?!?/p>
黎漸川一怔,忽地遍體生寒。
他想到張秀蘭碎裂前不斷蠕動的嘴巴。
她是在說一句話。
不知為什么,他當(dāng)時看不清明,但這一刻卻忽然分辨了出來。
她說的是:“多子……多子是我……我是多子……多子、多子!”
有喜
“季先生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張秀梅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又像是僅僅只是對黎漸川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有所疑惑,追問道。
“這個,”黎漸川回神,面色不動,把張秀蘭的另一只手遞過去,“剛才掌心有塊血跡擦不掉,我還以為是塊胎記?!?/p>
張秀梅接過來,黑得透不到一絲光亮的眼珠掃過黎漸川,慘白的臉僵硬,也不知對這理由信還是不信。但黎漸川也無所謂她信或不信,他們兩人之間這場交談半真半假、各懷目的,他們彼此對此也都心知肚明。
“嬸子,我聽說張家出過不止一個逆種?”
諸多猜測轉(zhuǎn)在黎漸川的腦子里,他順應(yīng)著其中某種可能,低頭清理的同時,再次試探著開了口。
“聽村里人說的吧?”
張秀梅一哂:“村頭小賣部,進(jìn)士牌坊,村里小超市,這仨地方天天閑蹲著一群人,東家長西家短地議論。村里人都給他們這仨情報站起了外號,小賣部魚龍混雜,多跑車的,叫臭水池子,進(jìn)士牌坊都是大爺大媽,半只腳進(jìn)棺材的,叫等死隊,小超市呆的人年紀(jì)沒那么大,偶爾還有蹭網(wǎng)打游戲的小娃,他們就叫這兒混吃等死隊,是等死隊的儲備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