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行程,他和寧準應該還有一周才抵達岡仁波齊,到了之后,還要像普通游客一樣慢慢地轉山上去。
但現在,寧準的行蹤已經暴露,沒必要再掩人耳目了,他的攻略們也就都沒了用武之地。
黎漸川翻看著備忘錄,全是一連串的旅游攻略、美食記錄。
翻著翻著,他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他想出去看看岡仁波齊神山,客棧前臺卻告訴他塔欽這邊看不到岡仁波齊。
“不去轉山?”前臺問。
黎漸川搖了搖頭。
他當然能像普通游客一樣以轉山的名義上去,但上去了又能怎么樣?
沒有意義。
黎漸川端著一碗酥油茶,坐在招待所外邊的石墩上,臉上與心中都是一片空白。
那滋味有點像離開家鄉小鎮時的感覺,又有點像得知父母車禍死亡時的感覺。但仔細想想,似乎又都不太像。
有個從拉薩大昭寺附近的小寺廟過來轉山的老喇嘛,也住在這家客棧。
他不像客棧里的其他游客一樣,買了大大小小一堆裝備,為轉山籌劃。他就只一身破舊的紅色僧衣,一個背簍,輕便簡單。
老喇嘛坐在另一側的石墩上,也喝酥油茶。
喝完,邀請黎漸川隨他一同去轉山。
“走上去,不能改變世間任何事。唯有心,或可修得更圓滿。”
老喇嘛看著黎漸川道。
黎漸川因這番話輾轉了一夜,最終還是選擇了轉山。
轉山路上,黎漸川看見了很多人。
徒步的人,休息的人,磕等身長頭的人,僧人,俗人,雪山下的凡人。
大多數人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而來,為何艱辛。
靜默的神山也不明白。
它只是那般潔白地,神圣地,平等地,亙古地,望著途徑它腳下的每一個人。
“我是從四川那邊來的,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轉山了。”
路上的人說。
“第一次是大學剛畢業,攢了點錢,和我最好的哥們兒,一起來青藏畢業旅行。那次沒做足準備,高反嚴重,來了一個月,有半個月都躺在醫院里,計劃全給打亂了。最后剩的時間,就來岡仁波齊轉了山。”
“第二次來,是上班了四五年之后,公司裁員,把我裁了,我拿著遣散費又來了一趟。”
“迷茫,前兩次都是因為迷茫來的。我心思太雜,感覺對不起神山,就又來了這第三次,想清清凈凈地見一見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