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寧準笑道:“當然,我甚至知道,正是因為祂的意愿,我才能來到這里?!?/p>
“我不在乎過程,也不在乎被全知全能的天神安排,”他道,“我只會一直貫徹我生命中永恒的欲望,那就是反抗一切強權?!?/p>
三六九等
“順應強權的安排,所進行的反抗,也可以叫作反抗強權嗎?”
黎漸川直接道。
他半點不怕撒旦寧準發怒。
這處夢境進行到現在,別的他或許還不明了,但有一點他已經非常清楚,那就是所有的寧準,無論是什么性情或氣質,都對他有著親近的愛意,大概率不會真的傷害他。
如果說夢境領地是由寧準和九等監區共同支配的話,那么這里所有的寧準極大可能就是屬于寧準的支配范圍。小小地恃寵而驕一下,試探一些明確的東西,應該也沒什么不可以。
不過撒旦寧準似乎并不認為這個問題有令他發怒的必要。
他饒有興致地盯著黎漸川,彎起唇角,道:“黎娘子認為被強權安排的反抗,本身就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意義,本質上也是對強權的屈服,對不對?”
“不用告訴我你的答案,黎娘子。因為我本身即是反抗?!?/p>
“我不必去考慮反抗究竟是什么,反抗被誰安排被誰算計,反抗會成功與否,反抗的意義又有什么,我只需要將反抗這件事灌輸進每一個有思想的靈魂里?!?/p>
“這就是我的使命。”
撒旦寧準道:“哪怕我們一直生活在一座籠子里,無知地不斷循環重復著一段大同小異的歷史,即壓迫、反抗、推翻、建立與再一次的壓迫——哪怕壓迫、反抗、推翻、建立與再一次的壓迫都是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強權施與給我們的想法,我們意識到或意識不到,都困囿其中,無法掙脫提線木偶的終身命運——但,無論如何,反抗,就是要始終存在的?!?/p>
“我們確實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擁有真實的自我,但如果連反抗都失去,那么我們就一定不會擁有自我,不論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p>
他單手捧著那顆氣味芬芳的紅果,輕聲問:“現在,我將它送給你,你會吃下它嗎?”
黎漸川沉思著,接過那枚紅果,卻沒有將它吃下去。
撒旦寧準也不強求,他沒有再繼續說什么,只朝黎漸川傾了傾身,帶著直白的誘惑眨動那雙漂亮的眼睛:“親愛的,我要繼續去為反抗戰斗了,在英雄離去前,他一定能得到一個充滿愛意的吻吧?!?/p>
黎漸川冷酷無情:“不能。”
撒旦寧準的桃花眼立即枯萎了般,shi漉漉地垂了下去。
但黎漸川完全不吃這套。
他沒有忘記這并非是寧準純粹的夢境,而是被九等監區的力量扭曲而成的夢境領地,再多熟悉的愛人的臉龐與愛意,都不會卸去他的警惕與防備。更何況,這個撒旦寧準也明顯與村長寧準不同,他身上絕對有問題。
撒旦寧準見黎漸川當真是鐵石心腸,便也不再裝模作樣,多施手段,只不高興地瞪了黎漸川一眼,就忽地展翼飛了出去。
此時,禁樹上的果子已經盡數墜落。
村子里的所有墮天使都吃下了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