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自認為的特殊,我們自認為的特殊,可能只是因為自身的目光太過短淺。東方有句古老的文字,‘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類憑什么認為自己不可能是朝菌,無數地內地外的文明,不可能是蟪蛄?
人類生存在自己定義的生命范疇內,定義之外,我們一無所知。
不必擔心,我沒有被自己的思想所迷惑,墮入虛無之中,不可自拔。敬畏從不代表虛無。
我也不是為追尋意義而弄瘋自己的哲學家,我承認,我對他們這類人是有一些偏見。
我的父親就是這樣一位哲學家,他覺得自己一開始就看到了萬事萬物的結局,結局無法改變,那么所有的過程就失去意義了。
對年幼的我來說,我不知道他所追尋的意義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他讓我和我的母親從公寓搬到了地下室,從一日三餐,變成一天一頓的爛面包。我們在里約熱內盧的貧民窟里吃盡了苦頭。
我敬畏人類定義之外的一切,我也知曉未來可能毫無意義,可我在意的,都只在眼前。我本來就是蜉蝣,只為眼前這一剎那而活,就已經足夠了,假如我的父親還活著,我會告訴他,這就是我找到的有關意義的答案。很淺薄,但無比真實。
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與我相同的意義。
有的人可能早已經失去了這一剎那,從過程來到了結局,那么‘他’的意義就必定是與我不同的。
我缺少足夠的線索,無法看清‘他’的想法,但說不定,你們可以。
更多的,就沒有再談的必要了。
末尾,祝你們一切順利。
如有回信,可用任意工具書寫于信紙背面,我會收到?!?/p>
這封略長的信件終于閱讀到盡頭,黎漸川腦海里紛亂的思緒也隨之沉了沉,再度梳理起來。
事實上,正如nirvana開頭所說的那樣,她雖隱匿在暗處從未出現過,但對黎漸川等人卻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否則,她給出的情報絕不可能與黎漸川已知的信息沒有太多重疊部分。
先不論nirvana提供的情報真實度有多少,只說她目前的行為,黎漸川便可以有七成的概率確定,她沒有太多叵測想法,極可能是實打實地想要幫助他們,而理由,大概也與她信中提起的相差不多。
在明確了nirvana的大致態度后,分析這封信便變得簡單了許多。
已被驗證的、可以信任七成以上的,被劃入已知線索區,半信半疑猶待更多佐證的,被劃入待定區,留待之后觀察。從前未知的、高層次概念類的,拋去復雜晦澀的池子里,慢慢消化,似知非知且迫切需要融會貫通的,提溜到眼前來,拉取記憶內的所有相關細節,印證融合,收為己用。
黎漸川逐漸掌握了這顆提升后的大腦的使用方法和承受極限,整理思路的過程有條不紊。
在整理過程中,黎漸川注意到了這封信的兩個怪異之處。
一是nirvana提起魔盒問答時,使用的措辭比較謹慎,并沒有很多玩家對魔盒問答的近乎盲目的信任或時刻秉持著的懷疑,似乎魔盒問答在她心中既不是完全正確的,也不是會欺騙誤導她的。
魔盒問答會給予正確答案,但這個答案也許不完整,也許同樣受到了主觀的干擾。
這就是nirvana隱隱表露出的,對魔盒問答的態度。
二是nirvana在信件開頭暗示出的自己選擇的道路,與她在信件末尾表達的內心深處的想法,不太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