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本身就是不完美的生物,也因這不完美而鮮活。
黎漸川的電子紙寫了很多頁,大大小小的失誤改了無數個,可每次卻又總有新的意外發生。
他為之痛苦。
可他不能痛苦太久。
望著因救世會的屠戮,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大變一次的魔盒排行榜,和榜首永遠不會超過七十的魔盒數,他不敢停歇。
再撕心裂肺的痛苦、再動搖無助的迷茫都最多只能占據他一兩個小時,一兩個小時后,他便又要重整旗鼓,以永遠不知疲倦的姿態,再次進入游戲。
一天至少兩到三局游戲。
除休息和調整精神與身體狀態,確保自己不會迷失外,黎漸川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給了魔盒游戲。
他沒有那些高智商天才的聰慧,也沒有那些頂尖陰謀家的運籌帷幄,更沒有那些純粹獵殺者的瘋狂與狠辣,所以,想要魔盒,他只能靠拼命。
7月,他進行游戲對局八十三場,獲取魔盒七個,總數十三。
8月,他進行游戲對局一百二十四場,獲取魔盒十八個,魔盒持有數突破三十,成功登上魔盒排行榜,位居第十。
游戲內,許多玩家注意到了他,獵殺者的影子隱約出現。
現實里,地下黑市掛上了他的高額懸賞,新聞廣播里再次提醒廣大市民,注意魔盒玩家,善用舉報按鈕。
9月,他進行游戲對局一百八十九場,平均每天六場游戲及以上,獲取魔盒二十五個,持有魔盒總數五十六,攀升至魔盒排行榜第四。
現實與游戲,針對他的獵殺全面開始。
在魔盒問答的部分暴露下,黎漸川的部分真實信息被曝光。
商場大廈、街頭巷尾,四處都是他的通緝畫像。
曾與他有過交集的人,不論熟或不熟,都被一一拉出來公示鞭笞,或主動或被迫地在巨大的屏幕上勸說他,讓他回頭是岸,不要做恐怖分子,做全人類的罪人。
他曾居住過的地方被潑上了油漆,充滿攻擊性的話語從墻壁蔓延到屋頂,鮮紅的骷髏頭裂開嘴巴,表達著對他的嘲弄與威脅。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找不到隱匿起來的處里,也找不到他早已一一失去的親人與朋友。
他殺了一批又一批獵殺者,也殺了一批又一批或出于利益或被逼無奈投向救世會的玩家。
他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魔盒。
可游戲與現實的雙重圍攻,和一天六七個副本的高強度游戲對戰,漸漸開始讓他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偶爾吃飯時,他會看到一碗白凈的米飯突然變成蠕動的蛆蟲,齊刷刷朝他睜開惡心的眼睛。
偶爾喝水時,他會望著杯子倒映出的自己的眼鏡忽然出神,仿佛在某一刻,瞧見了自己渾身冒出可怖膿包的怪象。
偶爾睡覺時,他會驀然驚醒,只覺無數不知從何而來的囈語倒灌入耳,如海水將他淹沒,周遭的家具、墻壁、天花板,都崩析出奇怪的眼球和斑斕扭曲的色塊。
他想要大叫,想要嘶吼,卻只能感受到了死死裹在身上的骯臟黏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