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追,卻沒追到,又鉆進草叢里找,也沒找到。
小伙伴叫他去幼兒園,要上課了,他也不去,非要找到不可。
但最后他也沒找到他的果丹皮。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哭著跑回了家。
奶奶在家,拉住他,問他出了什么事,他說他的果丹皮丟了。奶奶說,丟了就丟了,這東西又不值錢,家里還有很多,想吃再拿,哭什么?
對呀,果丹皮,又叫山楂卷,就是一種小零食,便宜得很,遍地都是,丟了就丟了,有什么可哭的?
他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突然就那么委屈,那么難受,好像天塌了一樣,除了哭喊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回答奶奶的話,他說,不是,不是!家里的果丹皮,不是我的那一個!
后來,站在搶救室外,接過兩張死亡通知單的他,與當初丟了果丹皮的小孩,本質上并沒有什么不同。
“什么意思?”
機動隊的審查官注視著他的眼睛,沉默半晌,低聲問道。
“我最心愛的、最珍視的,已經沒有了,”黎漸川平靜道,“再也追不到,找不回。我不是沒有得到過,而是得到過的足夠好,它們埋在我的心里,從來不是我的弱點,而是我的動力。”
“我申請加入機動隊,不是因為無家無業,無所謂自己的一條命。事實上,我的命我比任何人都珍惜,只是,如果需要,我愿意為了更多人心愛的、珍視的而付出它。”
“這就是我的想法,希望您明白。”
審查官定定地望著這個因體質特殊而被報到機動隊的十八歲少年,片刻,嗤道:“和我打感情牌……誰教你的?你們隊長?我跟你說,我是不吃這一套的,我只看人,不講情……”
說著,他捏起印章,在黎漸川的申請表上蓋了個戳兒。
“審查通過,歡迎加入機動隊!別高興太早,這里和外頭可不一樣,以后的訓練,可有你小子好受的……”
黎漸川卻沒再多聽,他接過申請表,一個箭步就沖出了會議室。
走廊里,陪他一起來、同樣要參加與他相關的審查問詢的隊長和戰友,一見他出來,紛紛起身涌過來:“怎么樣?過了嗎?”
“過沒過?你小子倒是說話呀!”
“看他這模樣……過了!肯定是過了!”
“我就說沒問題吧!”
“請客!必須得請客!”
黎漸川被這鬧騰感染,原本因往事而浮上心頭的一點郁色瞬間消散。
他大笑起來,與戰友們撞在一起,狠狠擁抱了幾下,歡呼著揮舞申請表:“過了!”
“感謝我親愛的隊長,感謝我親愛的戰友們!今天食堂,我請客,咱們敞開吃!”
親愛的戰友們臉色瞬變,噓聲一片:“啊?食堂啊……”
“不去食堂還能去哪兒?還想請假出去呀?做夢呢?”隊長開口,壓下這動靜,“行了,都別鬧了,這還在樓里呢,聲音太大,妨礙人家其他人……走吧,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