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我記得我醒來的時候是變成了一個吸盤,完全不記得什么人類了。”
“這么說,他還保留有人類的意識?”
紛亂的信號旁若無人地傳遞著,對黎漸川的醒來好像非常在意,又好像毫不關心。
黎漸川確認這些信號一樣的交談并不是自己的死前幻覺,于是再次呼喊:“有人嗎?”
一個短平的信號傳遞過來:“這里沒有人。我們稱呼自己為信號生命。你現在也是我們中的一員。”
“我們與你隔著一層空間保護膜,這是我們為新生兒專門制作的。剛剛異變過來的新生兒很難適應新的生命變化,所以需要這種保護。否則在睜開眼的一瞬間,脆弱的新生兒就可能被無限的信息和信號沖毀所有感官,喪失重組的新意識。”
“當然,這不意味著死亡,只是你還要再花一段時間,重新組建自己的意識與‘核’。”
“這對你的成長不利。”
黎漸川尋找著短平信號的來源:“什么意思?”
“這很難解釋,這樣吧,讓你看一下,你就知道了,”短平信號道,“你的‘核’足夠強大,應該不會被沖毀。”
這段信號傳來的同時,黎漸川前方的虛無裂開了一道縫隙。
黎漸川受困于虛無空間的視野仿佛洶涌的洪水,瞬間從這縫隙沖了出去,無限地向外延伸,直到他現在的視力所能達到的盡頭。
在這視野里,一切事物的一切細節都如同一幅縱深無限的平鋪畫卷,毫無保留地對他展開。
他可以看到“潘多拉號”上的每一處空間,無論它密封與否,它的內部構造,大到整個框架,小到桌椅板凳上某個分子結構里的細微紋理,他還可以看到“潘多拉號”上的每一個成員,眉眼五官,血肉肌理,甚至內臟上一個小小結節的內部微分構成。
這樣的形容或許很抽象,但在此刻的黎漸川眼中,他看著“潘多拉號”上的一切,就好像三維世界的人類在看著一幅二維世界的畫,只不過,這幅畫是立體的、可無限追求宏觀也可無限觀察細節的畫。
在他看到這幅畫的同時,與這幅畫有關的,無數龐雜的、細節的、海量的信息頃刻間便沖入了他的意識,似山崩海嘯。
如果是普通人類或信號生命,可能早就承受不住這樣的信息沖擊,意識潰散,死亡或昏厥過去。
可黎漸川不同。
雖然他自己不再記得,但他曾接受過全知與時間之力沖刷的精神體早已發生了改變。他強大而穩定的“核”面對這樣的沖擊,也僅僅只是略微震顫、渙散,并未有半點崩潰的跡象。
裂縫只出現了很短的時間,便又迅速閉合。
“他的‘核’還在!他果然厲害!”
“這是我們之中第一個初生時看了眼世界,還沒有崩散二次重組的伙伴吧……”
黎漸川意識眩暈,強烈的惡心感直頂嗓子眼。
當然,前提是他還有嗓子眼這個東西的話。
“你的生命力很強,信號也很穩定……”短平的信號再次從一片亂糟糟的信號里傳遞過來,“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在學會封閉自己的部分四維視野后,再走出保護膜。”
“控制視野的方法很簡單,就像人類半瞇起眼一樣,只是你需要學會維持這種狀態。”
“等你完全適應你嶄新的生命形態后,你的意識也會隨之適應,真正脫離三維世界的范疇,到時候你就可以完全睜開眼了,因為成為真正四維生命的你,處理這些信息是簡單日常且輕而易舉的,就像人類吃飯喝水一樣,你不會再被這些信息沖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