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輕描淡寫一句話,卻攪得黎漸川思緒有些混亂。
但他很快從這混亂中抓取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根線:“福祿觀收到神諭,懷疑我是輪回之主轉(zhuǎn)世身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多子菩薩是否會對多子神教下達神諭?”
榆阿娘平淡道:“不出意外,三教高層很快便都該知曉了。”
“你疑似輪回之主的轉(zhuǎn)世身,卻進了多子神教,多子神教請示多子菩薩后,對你的處置無非就是拉攏或斬殺。斬殺的可能性大些,十年前輪回之主鬧得實在太大,多子菩薩受創(chuàng)最重。”
“福祿觀少理世事,只顧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謀劃,興許不會管你,可你若做得太過,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輪回秘會已經(jīng)重組,但他們想接回的是輪回之主,而非一個平凡的轉(zhuǎn)世身。”
榆阿娘三言兩語地給黎漸川勾畫出了她心中對這三教的看法,與黎漸川即將面臨的處境。
黎漸川道:“也就是說,三教都有可能來者不善,唯有曾和‘我’合作過的您,才是我目前最該選擇的陣營,對嗎?”
他一眼看出了榆阿娘忽然變了態(tài)度,主動泄露這些消息的目的。
同時,他也察覺到,榆阿娘與他合作的意愿似乎遠超她面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
或者說,她不希望他投向其它陣營。
自己在這些人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有這么重要嗎?
這令黎漸川心存疑惑。
“你會明白到底該如何選擇的。”榆阿娘道。
黎漸川靜了片刻,淡淡道:“歡喜溝大祭的主祭聯(lián)合輪回之主妄圖弒神,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您對周沫是家族恩怨,那對多子菩薩和福祿天君呢?依我看,您真正想要殺的,想要復(fù)仇的,其實是兩位神明吧。”
“殺周沫,更像是一種削弱神的手段,是在剪除羽翼,還是別的什么?”
“周沫和神明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黎漸川敲敲寧準(zhǔn)的手背,示意他幫忙繼續(xù)放哨,同時回轉(zhuǎn)過身來,同榆阿娘于森然陰翳中對視:“榆阿娘,我們之間,交易、合作都可以談,前提是我不做盲目的打手,而是需要一點真相。”
“另外,我不認(rèn)為自己是輪回之主的轉(zhuǎn)世身,三教在前,也并非全是我的死路。”
榆阿娘慢慢擰起眉頭。
兩人對峙般沉默站立著。
夕陽赤紅,壓下一道又一道瘦長樹影,在兩人身上切開斑斕的血塊。
良久,榆阿娘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有些問題不是不想回答你,而是無法回答你,我也遺忘了很多事,尤其是關(guān)于多子菩薩和福祿天君的……”
她沉沉嘆了口氣,身上好像又多了一重蒼老暮色,“但確實是我有求于你,就當(dāng)是做生意的預(yù)付款吧,我可以給一些情報,最多不超過三條。之后其它的,不論是與你一同弒神,還是幫你糊弄過神丹一事,這些條件,都等你殺死周沫之后,再另談,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