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忙跑去汽車上,發動車子讓路。
這些話飄進黎漸川的耳內,粗粗記下,但沒太在意,他正邁動步子,不遠不近地看著那位彭老先生戴上手套,蹲著身子查驗阮學智的尸體。
那名小徒弟也趕到了,一邊打著下手,一邊記錄驗尸結果。
阮學智的尸體沒什么大問題,完全符合墜樓死亡的情況,唯有兩點,彭老先生讓小徒弟多記了一筆,一是阮學智的左半邊腦袋摔得太粉碎,對這個高度和石板路面來說還是過重了,二是阮學智口腔內血肉模糊,下方牙齒內側和腮幫子都有被尖銳物品劃破的傷口,傷口還很新鮮。
驗尸結果剛出來,門廳一陣響動,羅大又帶著人風風火火地下來了,后邊還跟著教書先生和一對姿態親密的年輕男女。
一眼看見尸體旁的黎漸川,羅大便擺手甩開身后的人,快步過來,擰眉低聲道:“曼晴小姐,你
謀殺
“羅處長,這是朋來鎮的風俗?”
黎漸川故作不知,低聲問道。
羅大聞聲回過神來,忙道:“這可不是風俗不風俗的!曼晴小姐,我們先到門廳避避!”
說著,他示意手下去攙扶驗尸的彭老先生,都帶進公寓的門廳,只尸體在那里,難以移動,也是無法,但道路寬闊,大可繞過,不會損礙現場。
門廳里,季太太等人早已一臉忌諱地避到了樓內,只有寧永壽還靠在大門邊站著,滿眼渾不吝地好奇看戲之色。
“是縣里李家的來了?”
寧永壽一邊摸出煙來給羅大點上,一邊殷勤地八卦道。
羅大把靠里一點的位置讓給黎漸川,然后頗有些晦氣地朝寧永壽點了點頭,半是對黎漸川解釋,半是和寧永壽閑嘮地說道:“就是李家,鬧了有一陣子了。曼晴小姐也許聽過,冀南李家,家里上一輩的李老太爺在上海的外事辦做過,李老太爺的兒子,也就是現在故去的李老爺,自己沒本事,護不住上海的家業,拖家帶口跑回了祖籍,安頓在縣里,只做個鄉紳。”
“李老爺窩囊,可架不住人家會生。三個兒子,老大下南洋經商,前年剛回來過,那白花花的銀元大洋是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家里送,老二借著祖父蔭庇,進了南邊重組的第五軍里頭,前些日子來信,就已經混成了營長了,你說這讓人拿什么比!”
言辭難掩忿忿嫉妒。
說著,羅大偏頭吐出個煙圈,又瞄了眼在堪稱凄號的嗩吶聲中已到了近前的小紅花轎,目帶譏嘲,低聲嗤道:“這李老爺還真是個沒命享福的,李大少從南洋回來又走了,留下一大堆錢財,還沒花上兩天,李老爺就摔了一跤,中風了,癱床上起不來了。”
“后邊兒李二少成了營長的消息傳來,李老爺大喜,一下子還就病危了,奄奄一息,全靠老參吊著命。”
“李老爺早年喪妻,一直沒續娶,只抬妾,宅子內外都是李老太太主持,上個月,人家老太太就聽了不知哪方神婆的信兒,做主給李老爺娶了一個八字極硬的填房,要沖喜,結果李老爺不爭氣,八抬大轎剛進門,堂還沒拜,李老爺就一蹬腿,喜事變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