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點火者,只是失敗者。”
黎漸川緩緩蹲坐在儀器冰涼的頂端,以玩具熊稚嫩的童聲道:“不到最后一刻,怎知失敗成功?”
“你在這兒身穿紅嫁衣,效仿厲鬼,不甘忘卻,自然也是不甘放棄。而且你也沒有放棄。”
“鬼面瘡的事就是你想來的脫身主意吧。”
鮮紅如血的蓋頭動了動,顫起邊緣細細的金色流蘇。
阮素心像是有些驚訝,微微仰起了頭。
“你從兩年前初到朋來鎮(zhèn)開始,一直以來殺的人應(yīng)當(dāng)不少,從前不得鬼面瘡,為何偏偏是最近才得?我還是比較相信彭老先生當(dāng)初的診斷的,便是在這詭異的朋來鎮(zhèn),鬼面瘡也只是一種病,而非sharen后遭了死者的報復(fù)。”
黎漸川目光平靜地看著阮素心,隔著一片血紅的遮擋,同那雙在珊瑚的記憶碎片里無比溫柔又堅定的眼睛對視著:“你有意或是無意,找到了讓自己患上這種病的法子。”
“兩年前,冀南局勢不穩(wěn),又鬧出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挖腦魔案,傳播甚廣,丁局長為了維持民心,不得不盡快解決此案。沒有明確證據(jù)和明確兇手,便只能制造證據(jù),制造兇手。”
“于是丁局長弄出了鬼面瘡一事,指認(rèn)了朋來鎮(zhèn)農(nóng)戶李大柱為兇犯,李大柱冤枉,觸柱而死。”
“此案算是了結(jié),但所謂的鬼面瘡與鬼上身之說,卻流傳了下來。”
“丁局長因這挖腦魔案而坐穩(wěn)了警察局局長的位子,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丁局長擒拿鬼面瘡,英勇破疑案的事跡,所以,即便他再喜歡阮小姐你,在得知你患上鬼面瘡后,也都只能隱瞞消息,讓來朋來鎮(zhèn),盡快地找彭老先生,秘密治好此病。”
“他知道鬼面瘡不過是病而已,哪算什么證據(jù),可他畢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若他認(rèn)了這只是一種病,或是被人發(fā)現(xiàn)尋常農(nóng)戶有鬼面瘡便是兇嫌,自家姨太有鬼面瘡便請人診治,寵愛照舊,那他這個局長便是承認(rèn)自己當(dāng)初錯了,斷錯了案,害死了人,威信大跌不說,只怕還要惹起民怨。”
“你清楚他的想法,便故意染了此病。”
“被送到朋來鎮(zhèn)后,你也并不想隱瞞,只想大張旗鼓地將此事宣揚出去,所以昨日你才會親自上門去找彭老先生,讓不少人產(chǎn)生懷疑。”
“你最終的打算,大概是假死脫身?”
阮素心沉默片刻,抬手放下了一直握著的手術(shù)刀。
袖擺拂起,便好似是掀起一陣寒涼的風(fēng),陰柔吹來,令周遭本就不高的溫度瞬間更低,冰冷猶如數(shù)九臘月。
黎漸川順著她的動作,看向?qū)嶒炁_上被精細地切成了幾片的一顆大腦——他方才就注意到了,這顆大腦雖已被從人體內(nèi)掏了出來,但卻仍稱得上是活著,它仍在跳動著——而且,不知為何,黎漸川看著那片人腦的橫切面,總覺得有些眼熟,可就算是他這樣的記憶,竟也一時想不起眼熟在哪里。
“厲害。”
阮素心開口道:“你不是我在覺醒自我意識后,見過的外來者里第一個猜到這件事的人,但卻是第一個能心平氣和地跟我說起這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