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晴的問,與謝長生的答,以虛無的形態立在兩人身邊不遠處的黎漸川卻不由皺起了眉心。
他和寧準交流過謝長生的事,但無論是他,還是寧準,都不知道謝長生口中所謂的對炁的感知。
這是謝長生在用某種手段忽悠初識的沈晴,還是之后發生了某些事,讓從前的他產生了變化,丟失掉了某些堪稱神異的部分,就譬如曾經在真實世界腦域精神近乎于神的寧準?
黎漸川分析判斷著,更傾向于后者。
因為現在他見到的這些記憶,應該屬于愿望世界降臨前,最初的那個真實世界。
沈晴卻沒有對謝長生的回答思考太久,他只轉了轉眼珠,便做出了決定:“ok,你值六個零,等我打錢。”
說完,這個風風火火、性格跳脫的年輕人,就像他來時那樣,又一扭頭,急匆匆一溜小跑著離開了。
謝長生站在原地,有些怔然。
凝望了那道背影許久,他才慢慢收回視線,手下一動,開鎖回了房間。
這些過往的記憶,是零碎的,跳躍的,黎漸川尚還沒有從這兩個年輕人短暫的初遇中品出些什么,謝長生便已經收拾好行囊,確定跟隨“禁忌”的探險隊,進入神農架的無人區了。
他無法知道,謝長生做出這個決定,是真的因為那六個零,還是出于其它更深層次的原因。
總之,年輕的小道士接下了這個明顯危機重重的向導活計,在這一年十一黃金周的尾梢,離開了小道觀。
十月初,神農架也算是多半只腳邁進了秋天。
但神農架的秋,不是尋常的秋。
它不似北地。
黃葉滿城,萬物凋敝,放眼望去便是無邊無際的蕭瑟遼闊,好像一陣秋風一場秋雨,就令季節溫柔的外衣一下褪去,只余寂寂寒涼。
它也不像南方。
說秋不是秋,樹猶綠著,云仍低著,就連衣衫也未有分明的增減,只是在某一夜悄然的雨后,讓你瞧見一些落葉,亦或是于某一日靜謐的午后,讓你驚覺灑落的陽光里,竟已不知何時消去了盛夏的灼熱,只剩溫暖柔和。
它更該被稱為一塊調色盤,色彩斑斕,姿態萬千,囊括了天南海北五顏六色的所有秋。
它將它們統一在這里,在瑰麗的煙嵐山影里,在神秘的原始森林內,在清新的云上草甸中。
它將它們煉化為仙境,供萬千生靈棲息。
這就是神農架的秋。
黎漸川頭一次見,沈晴也是頭一次見。
如若黎漸川并非意識漂浮,而是真的在這里,謝長生大概會從這兩人臉上看到相差無幾的震撼與欣賞,只是一個內斂,一個外放到無以復加。
“哎長生,你說這算不算公費旅游呀?”
沈晴一路都在找謝長生搭話:“這可是神農架噢,要不是這次運氣好,被分到了這里,我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看到這些美景……”
“這些,那些,這里一切的一切,其實是非常脆弱的,都不用核彈,也就是幾顆新型導彈的事兒,天上過來幾架飛機,往下一丟,神秘而又美麗的神農架,便再也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