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四周多出了一些人聲,是來圍觀開請神路儀式的人。
黎漸川透過蟒皮垂下的縫隙觀察著,偶爾會看到一兩個不自覺跟隨上來的腳步,但很快這些腳步便會止住,擠進人群里,消失在路邊,大約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觸犯禁忌,急著去靠墻了。
隨著披蓋蟒皮的時間的增長,不知是否是錯覺,黎漸川隱隱感覺自己的身體與蟒皮相接的部位,即頭頂、腦后與肩背,似乎在漸漸與蟒皮長在一起。
他不放心地摸了摸,卻沒察覺到異樣,只是這蟒皮卻好像變得更涼了。
“有大蛇!媽媽,有大蛇!”
路邊忽然傳來小孩的驚叫,聽話語,顯然不是歡喜溝本地人,而是
有喜
不等他彎腰撿起這顆人頭,他身后的請神者便像踢個皮球一樣,隨意一腳,將其踢回了路邊。
“別管那么多?!?/p>
小聲的提醒傳來:“每次大祭都得死上一些個外地人,管不過來……做好自己的事,你這一耽誤,開路儀式要是出了差錯,不管我們還是圍觀的這些人,全都得遭殃。”
黎漸川頓了頓,回頭看去,身后是洞穴般黑黢黢一道,只能瞧見一個漢子的輪廓,他頭臉完全陷在蟒皮里,比起一個人,更像是巨蟒的一片豎鱗,或幼龍?zhí)匠龅囊蛔Α?/p>
同時,黎漸川注意到,即使小孩的父母已悲痛欲絕,驚駭憤怒到了極點,卻也仍下意識地不敢沖撞請神隊,直接闖過來撿回這顆人頭。直到人頭滾回路邊,他們才終于撲去,踉蹌著捧起自己的孩子。
這個副本內(nèi),所謂神明對人類的威懾力與統(tǒng)治力,再次清晰明了地展現(xiàn)在了黎漸川面前。
赤裸瘋狂。
黎漸川壓下眼底的冷意,垂下頭,繼續(xù)沉默前行。
請神隊伍沿河而走。
一點小小的插曲并未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大部分人似乎都習以為常,只是道路兩側(cè)圍觀的人群再不見一絲聲響,就連來回擠動的腳步聲與時不時的竊竊私語也都消失了。
四周只余沉沉的呼吸聲,緊張壓抑,似是生怕再觸怒什么。
在這樣詭異凝沉的氣氛中,請神隊來到了村子中央。
這里有一座橫過歡喜河河面的舊石橋,據(jù)說是兩百年前歡喜溝為紀念兩神斬妖龍這一神跡而特意修建的,取名為斬龍橋。
橋上已有數(shù)名道長同嬤嬤等候多時,昨日曾出現(xiàn)過的福祿天君與多子菩薩的兩座神像被放置在前,他們圍在神像旁,正開壇作法。
香燭高燃,經(jīng)幡搖動,銅鈴當當作響,符紙漫天飄灑,誦經(jīng)聲嗡嗡,好像無數(shù)蜂群突然甩出觸手,拍作一團。
請神隊至時,法事恰好收尾。
只聽一聲高喝,請神隊前方的紅衣道長與百胎嬤嬤便已一掠飄至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