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人的東西,卻不一定會影響人豺,”寧準滿手鮮血,笑意盈盈,“很感謝你從始至終都把我當個物件,不放在眼里。還有,我聞到了,你的東西,我們就笑納了。”
這話音未落,費深已然渙散的瞳孔便再次劇烈顫抖起來。
他領口,一只極不起眼的小黑發夾不知何時掉落了下去。
其內,一縷早就被黎漸川分離出去、隔絕本體影響、只憑指令行事的精神細絲滲入了最后一點尾巴,將發夾內原本存在的精神聯系徹底切斷。
暫時中招,把符刀給寧準,讓他看情況出手,自己則暗中遣精神細絲搶奪“忘憂橋”,便是黎漸川定下的應對費深的最佳計劃。
他不是第三次輪回的珠子。
第三次的珠子不知道“忘憂橋”的模樣,也沒有看似清醒的寧準做幫手,盡管也有警惕與布置,但還是深度中招了“忘憂橋”,并和費深拉扯好一會兒,才在最后靠著一點當真是無論如何都磨滅不了的自我意志,和遠強于費深的精神力量,才突破“忘憂橋”的影響,殺了費深,搶了東西。
重來一次,黎漸川當然不會再選擇這么費勁的方式。
費深作為福祿觀隱藏的紫衣道長,和多子菩薩的二五仔,實力不容小覷,可兩人剛剛開聊,費深還沒得到想要的信息,是不會立刻動殺招的,他只會動“忘憂橋”。
搶來“忘憂橋”,并搶先偷襲殺了他,他的諸般手段,便是想用也無處可用了。
當然,如果寧準不如黎漸川所判斷的一樣,在清醒行列,而是同樣中招了,那黎漸川也會在自己精神細絲得逞,“忘憂橋”易主的瞬間,搶先出手,去殺費深。
只是這可能要多花上一兩分鐘,不如偷襲方便快捷。
一手接住掉落的小黑發夾,一手揚起,黎漸川滿臉怯弱虔誠褪去的同時,給猶有一口氣未絕的費深補上了一刀,一拳擊碎了他的顱骨。
寧準卻沒抽刀,而是借刀鋒勾住費深的脖子,微微低頭,認真而專注地端詳起他怒睜充血的眼睛。
片刻,寧準抬手,挖向費深的眼球。
一旁覺得不對,一直留意著寧準的黎漸川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想要他的眼睛?”
“不想,”寧準表情如常,“摳下來玩玩而已。”
他退開,笑著彎起眼睛:“你不喜歡就算了,其實我也不太喜歡。”
說著,他把符刀還給黎漸川,又要往他背上爬。
黎漸川握著符刀,心頭卻并不輕松,反而沉甸甸一墜。
相知相戀這么久,寧準說的話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只是玩笑,他能分辨得出。
“我和你說過,你是來清洗瘋狂的,你還記得吧?”
處理完費深的尸體,黎漸川邊與寧準去往小順家,邊低聲道:“現在你覺得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怎么樣?瘋狂洗掉的多嗎?”
“還可以吧,”寧準笑道,“我感覺我的內心還比較平靜,精神瘋狂的話,它應該大多數時候都是撕裂的、渾噩的,現在,我只在偶爾一兩次的時候吧,感覺有點奇怪的掙扎感,其它時候都很正常。”
黎漸川道:“我聽說,瘋狂的極致,便是平靜。有些人表面越正常,內里便越瘋狂。”
寧準挑眉:“你覺得我是?”
“你從來都不是。”黎漸川看向他,目光平靜,背后,小順家門口掛起的紅燈籠微微搖晃,夜盡天明,晨風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