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計算著時間,十七分鐘前他剛剛喝過一口水,水的分量足以shi潤他的口腔與食道,緩解他大部分的干渴,按照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和了解,這口水應該能夠撐過一個小時。
但現在,距離一個小時還相差甚遠,奇異的干燥渴辣就已經再次侵蝕上了他的咽喉。
體內水分的消耗不是均增,而是以一種可怕的規律瘋狂遞增的。如果他們仍舊和昨晚一樣,在凌晨五點前才能抵達補給點的話,那么這一水壺的水,絕對是不夠的。
不過比較幸運的是,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半夜,這片死寂廣袤的沙漠依舊保持著寧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們再次停下來休息。
這次沒有人忍得住不擰開水壺。
黎漸川觀察了一路,大致可以推測到每個人水壺里還剩下的水量。
他在背靠一株沙柳的位置,等寧準喝完一口水,伸手去拿他的水壺。
寧準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動作,摘了手套的手指冰涼蒼白,壓住了壺蓋。
“不需要?!?/p>
他的護目鏡像墨鏡一樣捋了上去,壓著發頂,口罩卡著下頷,露出潮shi的帶著皸裂痕跡的唇:“會灑在地上,浪費。”
“更何況,比起你的水,我更想喝點別的?!?/p>
他枕在黎漸川肩頭的臉微微側過去,嗓音有些低,輕如耳語,桃花眼垂下一道斯文冷淡的弧度,眼尾卻染透了病態的笑意。
別的二字被他咬著,刮撓著耳膜。
黑暗阻隔了其他人若有似無的視線,但如此近的距離,黎漸川仍然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寧博士那雙眼睛在盯著哪里。
“真給你,敢喝嗎?”
呼吸撞在一起,略略發燙。
早就習慣了寧博士的撩撥,黎漸川低聲諷回去一句,克制地將那幾根按在壺蓋上的冰涼手指一一壓進掌心,然后低頭,寧準同樣冰涼的唇便迎了上來。
微shi的唇縫分開,仰臉一點一點舔吻上來,汲取微吮。
不太像接吻,倒像是干渴飲水的小動物。
自從真刀實槍做過之后,寧博士明騷的頻率便直線下降,比起從前像是想要迫切喚醒什么一樣的刻意,顯得自然含蓄了很多。
這讓黎漸川隱隱找到了一些奇異的熟悉感。
溫柔青澀的吻或許真的有點止渴的作用,原地休息了好一會兒,黎漸川都沒有感覺到渴意。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體力流失得太快,以至于產生了錯覺,他總感覺腳下的流沙似乎真的在流動,且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大約又過了幾分鐘,隊伍即將再次啟程時,安靜小憩的沙丘陰影里,突然響起了一道有些困惑的聲音。
“我感覺……好像不太舒服?!?/p>
黎漸川半闔著眼立即睜開,朝著發聲的位置看過去。
他的視力穿透了這對他來說相當熟悉的黑暗,落在了安德莉亞身上。
安德莉亞少了同樣健談好奇的克里斯的陪伴,沒有選擇和黎漸川或是謝長生這兩伙看似涇渭分明的人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了葉夫根尼旁邊的沙丘陰影里。
此時她就像是被毛毛蟲爬滿身體一樣,忽然詭異地扭動起來,伸出手在坐著的沙地上來回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