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先生讀過國外的偵探小說沒有?”
他把話語推向了矮柜里寥寥的兩本外文書:“來到朋來鎮,聽了這里的事,我便總想著也寫上一寫,開一份新稿子。才子佳人的情緣寫多了,就和日日大魚大肉一般,膩著,換換口味也不錯。”
“更何況眼前就有現成的素材來取,也不須費事。”
寧永壽疑慮頓去,忙捧場道:“曼晴小姐的新書,還是朋來鎮的事情,若真出了,寧某一定虔心收藏上!”
折扇一搖,又打蛇隨上棍地補充道:“若需取材,曼晴小姐盡管來找我便是,我你是知道的,白日里大多在公寓中,沒甚么大事可忙,隨時都能與曼晴小姐細聊。若是曼晴小姐需要,不如我們每日定一個時間,坐一坐,喝喝茶?”
“我習慣自己看看,每日相約就不必了。”
黎漸川拒絕道。
他暫時不打算為王曼晴這個身份建立一個固定的消息來源,而且,以王曼晴的性格,能與寧永壽耐心詳談一兩次就已是極限了,再多,不是惹人疑心,就是惹寧永壽賊心了。
于是他只斂了笑,冷淡垂了垂眼,道:“曼晴感謝寧先生今晚的好心告知,若寧先生有空,明日中午我請寧先生吃一頓飯,聊表謝意。只是鎮上的情況我還不太了解,有名的酒樓就還需寧先生去選了。”
“哎呀,這!”
寧永壽眼珠子瞪大,受寵若驚:“曼晴小姐這可真是太客氣了!照顧曼晴小姐是寧某自己樂意的,當不起謝,曼晴小姐如此可是把寧某當外人了!”
黎漸川抬眼,目光清亮地直視著寧永壽的眼睛:“曼晴與寧先生萍水相逢,縱有點交情,可不還是外人嘛。”
寧永壽怔了下,笑容一僵,明白看出了黎漸川劃出的界限,眼底透出顯而易見的失落。
但到底是年歲不小,世情也經得多了,寧永壽的情緒只有一剎,眨眼就收拾了起來,啪地合攏折扇,臉色正了些,似真似假地惋惜笑嘆:“曼晴小姐是白雪似的人物,倒不會為了朝我打聽秘密,把我高高吊起來。”
黎漸川一聽便有種直覺,這局游戲定然曾有玩家來過,且不像他最初經歷的那些副本一樣,曾被抹除痕跡,循環重啟,而是和切爾諾貝利差不多,在時間和劇情上一直往前推進。
莫非這就是低端局和高端局的差別之一?
沒有太多依據的琢磨著,黎漸川又彎起眼睛,露出一分帶著疏離與灑脫的真心笑容:“若寧先生遇到會將你高高吊起的人,那曼晴勸你,還是離得遠遠的為好。”
“無論是朋友還是夫妻,真心總要真心換。”
“用手段打聽秘密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戲耍人情,不擇手段。更何況,寧先生又有什么秘密能需要我來打聽,取材入書的?”
提起真心,寧永壽不禁露出幾分尷尬之色,訕笑道:“曼晴小姐的良言,寧某受教了。說起秘密,我這人實在是沒有秘密,我二哥便常說我這人沒有神秘性,一眼就讓人瞧個通通透透的。”
“那些來吊著打聽的,上海的舞女,錢塘的戲子,縣城路過的大家小姐,想聽的總不能是寧某幾歲尿床的糗事吧。”
“不明白,想不明白。”
寧永壽滿臉不作假的詫異困惑,陣陣咋舌。
其實黎漸川也認為寧永壽身上必有秘密,他說的那些人也極可能是來試探的玩家,但按黎漸川自己的觀察,寧永壽這秘密應當是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或沒意識到的,就像所謂的假死兇案一樣,單純去問只怕是問不出,還要一步步從副本未顯的劇情以及鎮子上的蛛絲馬跡來看才行。
談話時間已經不短,總在門前立著也不像樣,黎漸川正要謝客,三樓的木質樓梯卻忽然傳來一陣嘎吱輕響,伴著輕快又穩重的腳步聲。